第四百一十七章 眼泪是甜的

  走来的是一对夫妇，穿着布衣麻布，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对着她拱手行礼。
  男子道：听闻神医妙手回春，请神医能否救我女儿一命。
  他身后，小女孩害怕的往后缩着身子，她的样子很是怕生，倒是那一双透亮的眼睛，让蒂莲很是喜欢。
  蒂莲笑意盎然：请进。
  她挥手请他们进来，却发现三个人扭捏的站在外面。
  男子不好意思的开口：听说您治病，不收钱，是真的吗？
  他不敢直视蒂莲，一手拉着女儿的小手，一手拉着妻子的手，面色紧张。
  这一家三口看着也是贫困家庭。许是被那些华贵店铺轰走过几次，有了阴影。
  蒂莲笑容微暖，身子弯了一个度，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是的，病人和家人请进。
  她这给足别人面子的样子。让男子眼眶微红，他带着妻子和女儿走了进去。
  他们这些贫民，从来不背尊重，可蒂莲却给了他们本不该有的尊重。
  她蹲下身，对小女孩伸出手：来，让我看看，小妹妹，你哪里不适？
  面前的这女孩，看似正常。
  若是寻常的病情，她的眼泪不知有没有用。
  看着她伸出来的手。小女孩面露惧色，躲在了男子的身后。
  神医见谅，她以为，您伸手是要打她。
  男子说完，摸了摸女孩的小脑瓜，安慰道：放心，这位哥哥不会欺负你，他是好人。
  蒂莲一愣。
  她只是蹲下伸手，这孩子竟怕成这样，这是受了多少的虐待？
  她眉头一皱，心头一疼。
  在男子温柔的规劝之下，小女孩才敢走到蒂莲的面前。
  小女孩神色闪躲，不敢直视蒂莲。
  她的小眼睛里，满是惊恐，小手紧紧地抓着男子的衣角。
  男子无奈的叹息，蹲下身轻轻撩开下女孩的衣襟：神医，您看，这是昨日我发现的蹊跷之处，孩子的脖子这一块，竟能看见透明的血管，担心之余，我找了好几家店铺，可是那些人见我们没钱，不愿意为我们看病。
  说着说着，身侧的女子拂袖落泪。
  小女孩看到母亲哭泣，连忙走过去拉了拉母亲的裙角。
  等母亲弯下腰，小女孩笑容甜美，伸手为她擦去眼泪。
  她这样的小动作，让女子为之一笑。
  这样纯真的一家三口，蒂莲看在眼里。有一丝的羡慕。
  这就是有娘亲和爹爹的日子，真好。
  若她的母后还活着，父皇也不会终日思念母后而感伤，她也能躺在母后的怀里听母后讲故事。
  蒂莲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大哥，您来找我是对的，这病症，与那男孩的是一样的，只是你的女儿，病症还在潜伏，若晚上几日，后果不堪设想。
  她伸出手，真挚的看着小女孩：小妹妹乖，姐姐不会伤害你，姐姐带你去治病。好不好？
  看她再次伸出手，小女孩犹豫了一下，抬眸看向自己的父母。
  得到男子和女子的点头，小女孩鼓起勇气，走向蒂莲。
  蒂莲扬唇一笑，笑意若春风般柔顺甜美，看的小女孩微微一愣。
  小女孩拉住蒂莲的手，跟着蒂莲走进屋内，她的头不时地回头看着她的父母，内心战战兢兢。
  门关上后，小女孩浑身一颤，警惕的盯着蒂莲。
  蒂莲伸出的手顿在空中，收了回去。
  这孩子太没有安全感，她若突然上前，定会遭到她的反感。
  她苦思冥想。拍了拍身上。
  有什么东西，能让这小女孩愿意让她亲近，能让她查看伤口？
  突然她摸到腰间一颗鼓鼓的东西。
  她眼前一亮，有了！
  她掏出手绢，依依不舍的看着那颗她不舍的吃的糖葫芦，一咬牙，双手奉上！
  看着她手里的糖葫芦，小女孩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
  小女孩咽了一口口水，盯着那红润的糖葫芦看了两眼。
  这种小吃食，对她来说从来是可望不可及。
  蒂莲露出她明媚清澈的双眼。出现在冰糖葫芦的视角之上，她对小女孩真挚的眨了眨眼睛，声音甜美：我的小公主殿下，请品尝一下这颗糖葫芦可好？
  她这谦卑的姿态，和爽朗的笑容，让小女孩一颗封闭的心，如沐春风一般苏醒过来。
  小女孩眨着葡萄般剔透的双眼，看着蒂莲，小手尝试着伸起，落在糖葫芦上时，她的眼睛试探的看向蒂莲。
  看到蒂莲发自内心的笑容，她终于将那糖葫芦拿了起来，如获至宝般咬了一口。
  一时间，糖葫芦的甜蜜，让小女孩眼眶湿润。
  她想起曾经想吃别人掉在地上的糖葫芦。结果她的手被踩的差点断掉。
  放心吃，没人会跟你抢。
  蒂莲声音轻柔，慢慢靠近她：你若喜欢，哥哥再去给你买。
  她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嘴唇，将其嘴上的糖渍给抹去。
  小女孩会心一笑。笑中带泪，她一把圈住了蒂莲的脖子，小声的啜泣起来。
  从来没有人，会这么温柔的对待她。
  乖，不哭。让哥哥看看你的病。
  蒂莲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直到小女孩安静下来，蒂莲将手伸到小女孩的衣襟处。
  看小女孩不反抗，更是慢慢的啃着糖葫芦的样子，蒂莲舒心一笑，翻开小女孩的衣领。
  小女孩的脖子处，紫色的筋脉正在不断的扩张。
  方才只是脖子透明，现在已经蔓延到了下巴处。
  蒂莲转过身，趁小女孩吃东西的空隙，她走到身后的桌子上，倒了一碗清水，随后她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腕，硬生生滋出了眼泪。
  她靠近茶碗，让眼泪顺着脸颊落在碗中，她摇晃了两下茶碗，伸手将眼角的泪痕抹去。走向小女孩。
  来，这是哥哥给你准备的药，喝了就好了。
  小女孩听见是药时，脸色一皱。
  她知道药苦，不敢喝。
  蒂莲摸着她的小脑瓜。安抚道：这药不苦，是甜的，你尝尝。
  究竟是不是甜的，蒂莲自己也不知道，但不是苦的就是了！
  在她的哄骗下，小女孩惊奇的拿过茶碗，天真的看着蒂莲，缓缓地将药碗靠近嘴边，抿了一口。
  看她喝下去，蒂莲好奇的看着她。蒂莲也想知道自己的眼泪究竟是什么味道？
  小女孩咦了一声，露齿微笑，将这碗药一骨碌的喝了下去。
  喝完后，小女孩开心的说道：好甜，就像糖水，嘻嘻，哥哥果然没有骗我。
  听到她开心的话语，蒂莲欣慰一笑。
  眼泪，是甜的？
  可为何，每每她流泪之时，心里却没有任何甜意的感觉呢？
  三日后。
  谪仙居。
  牡丹急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她气喘吁吁道：公主，慈安堂那里，排了好多人，都在等着您出诊，这可怎么办啊？
  她刚说完，嘴便被一只手捂住。
  捂住她的正是蒂莲。
  一听到她大声嚷嚷，蒂莲便从里面冲了出来。
  蒂莲四处张望了一番，确认没人听见牡丹的话，她才舒了一口气。
  牡丹姐姐，小声点。
  她小声问道：你说很多人在慈安堂外面排队？可是这病症严重了？
  除了公主看的病症，那些人断腿缺胳膊，被磕破皮的都来了。
  牡丹的话，让蒂莲一下子震惊在了原地。
  都……都来了？
  是因为她治病不要钱，所以这些人只是摔个跤就都来了？
  天呐，她本就不会医术，救人全靠眼泪。
  这是要她泪尽人亡啊！
  她上哪去掏这么多眼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