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章 万年情意

  红莲的一息一态，莲槡羽很是熟悉。
  尽管她们再相似，红莲眼中的桀骜，纯然王者的气质，她是永远占不得半分。
  “为何？”
  莲槡羽不明白，是谁将她前世的虚影封印在这里，又是为何保留至今？
  只是为了一个念想还是别有所图？
  她伸手去触摸，手触及之刻，虚影化作一道光影钻进了她体内。
  她身形一颤，刹那间看到了过往。
  “本尊用这半身法力，重塑你的肉身，魂可归兮。”
  灵明的手中乍现赤金色光，光束形成红莲之貌。
  他眼中痴情，手摸着那虚影的脸颊，嘴中叨念：“可你定恨透了本尊。又怎愿意回来？”
  他跌跌撞撞的蹲坐在虚影的身旁，偷偷抹眼泪。
  “噗通噗通……”
  心跳声，此起彼伏。
  眼前虽是虚影，莲槡羽却听到了灵明骤生的凡心之动。
  莲槡羽伸手，灵明的影像消失了。她手下一空，泪水翻涌而出。
  “原来，万年间，你非无情，我以为我是红莲时，你对我不甚情深，是我一腔热血，后来才知，是你许诺了我万年间不踏入天界，而你用了半身法力塑这肉身。万年孤独，万年忏悔……”
  这万年，红莲一无所知！
  魔无心，怎会有泪。
  灵明方才眼角滑落的泪滴进了莲槡羽的心间，宛若一滴硫酸吞噬了她整颗心，钻心的疼。
  怪不得，怪不得那勾魂刃能要了他半条命，怪不得他会被如来打的魂飞魄散，那是因为他丢失了半身法力。
  这半身法力都用在为她重塑肉身了！
  只可惜，最后终究没有用上，而他对她的好，从不言起。
  孤傲一世的魔尊，喜一人，不知如何喜，不知如何意，不知如何而护！
  她揪着心口，神情悲痛：“为你剜心，我不悔，你孤冷一世不善表达，临死不知我对你情深匪浅！终是我负你。”
  “噗通”一声莲槡羽扶着屏风跪在了地上，心口的大洞再次被撕开。
  “小嫂嫂，你没事吧？你别吓小雪，小嫂嫂你不能有事！”
  小雪慌了，她扑进莲槡羽的怀里，她不知莲槡羽为何这样难受，但是她害怕，害怕小嫂嫂会有什么事，她害怕的笑声啜泣了起来。
  莲槡羽安抚的拍着她的背：“没事，小嫂嫂没事。”
  可她哽咽的声音，嘶哑的连自己都骗不了。
  “啪嗒”
  她手上的屏风突然金光一闪。由最开始的山水画变成了一幅幅肖像画。
  画中之人，皆为一女子。
  一为幼年之岁，唇红齿白，小脸圆润，眼若星辰的小女孩，一袭红衣趴在繁花之中，笑意俏丽可爱。
  另者含苞羞涩，立于桃花树下，朱唇皙肤，盈盈一笑，可倾众生。
  末者眼中桀骜凝重，一袭红衣立于云端之中，宛若傲视群雄之姿，在其眼中滴落了一滴晶莹泪花，惹人心疼。
  红莲人生中三段起伏如数被画在了上面。
  莲槡羽瞪了了眼睛。不敢置信。
  这一笔一划，精致绝伦，将红莲的身姿韵味画的如出一辙，栩栩如生，这需要多深的情感才能画得出。
  她的手抚在画上，看着红莲与灵明的幼年初识之貌，失忆重逢之时灵明眼中的自己，还有最后两人分裂之时。
  所有的一切，历历在目。
  “灵明，我今日才知，你我情之所至，深入骨髓，相刻于心上，却从不得而知，不得而知……”
  “噗”
  莲槡羽一口鲜血吐在了屏风上。
  吓得小雪大喊：“小嫂嫂！”
  小雪伸手擦掉她嘴角的血。关心的大哭起来：“小嫂嫂你不能有事，小雪只有你了呜呜呜……”
  “乖，小雪乖。”
  莲槡羽有气无力的摸着小雪的脑袋，气若游丝：“小嫂嫂真的没事，小嫂嫂只是有些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她躺在小雪的膝盖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作为神以来，她无须安寝，可肌肉袭来的疲惫感，让她的心不断的被刺穿。
  一次次的搜寻无果。直到今日，看到曾经的情深似海，她好累，心累。
  她想在这里，还有一丝灵明气味所在之地，休息片刻。
  “小雪，让小嫂嫂睡上一时三刻便好，记得，叫醒我。”
  她昏沉沉的睡去，任由小雪轻声的呼唤也没有回应。
  小雪擦干眼泪，伸手探她鼻息，感受到气息后，小雪松了口气，乖乖的坐在那里守着她。
  在莲槡羽神游中，她仿佛看到了灵明在那颗桃树下。对她明媚一笑。
  如今，唯有在梦中，她才能再见到他。
  神游中的她，并未察觉到外面有脚步声临近。
  她更不会想到，这废弃的魔域中。还有人会进来。
  听到脚步声，小雪抬头，猛然一惊，指着来人：“你！”
  “嘘，别吵醒了你的小嫂嫂。”
  来者声音温柔。并未对小雪出手，只是静静地看着莲槡羽的睡颜。
  小雪警惕的盯着他：“你不是五哥，你是……九哥？”
  此人与暮空生的一样，问这世间能与其相仿之人，除了麓聂还能有谁？
  麓聂没有打算隐匿身份，轻轻点头：“是，也不是。”
  他和暮空本就是假的皇子，所以算不得小雪真正的哥哥。
  多年前，凡间皇宫中的一对双生子死去，可众人并未发现端倪。
  当时的暮空被天界管制，急需前往凡间攒功德救蒂莲，便趁机钻入了皇子体内，成了五皇子。
  而麓聂为了尾随，也为了能救活红莲，便钻入了另一个皇子体内，由此成了九皇子。
  所以他可以是小雪哥哥，也算不得是。
  他堂堂一个魔尊，被一个小姑娘叫哥哥，倒也是沾了一把被说年轻的便宜。
  “我知道……”
  小雪说道：“你就是小嫂嫂和娘亲都提过的人，是个坏人。是不死不灭的魔！”
  她龇牙咧嘴，将莲槡羽护在怀里，瞪着他。
  “小丫头。”
  麓聂抿唇一笑挑眉：“你觉得本尊若要出手，你还能完好无损的坐在这里？”
  “我，我，我……”
  小雪急不可耐，但是他说的是实话。
  急的她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你不要过来！呜呜呜哇，你不许欺负小嫂嫂，呜呜呜……”
  震耳欲聋的哭声让麓聂始料未及。
  哭声一出，麓聂整个脑子嗡嗡的。被炸了一般。
  他连忙跑过去，揉着小雪的脸蛋，安慰道：“小祖宗乖乖乖乖，别哭了成不成？本尊不该吓唬你这小娃娃。”
  小雪带着哭腔，哼了一声，小脸鼓的像个受气包，泪眼汪汪的很是惹人怜爱。
  见她停下来了，麓聂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说道：“你若想让你的小嫂嫂开心起来，可以去东海之滨，滨土之宫，宫有龙女，可助你一臂之力。”
  小雪的眼角挂着泪珠，狐疑的看着他，似信非信。
  “好了，我知你不会全然信我，可终有一日，你会如此。”
  说完，麓聂起身，眼神落在莲槡羽的身上，划过一丝落寞和愧疚。
  等他离开后，小雪喃喃自语：“东海之滨，龙女？”
  “小雪，你一个人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这时，莲槡羽睁开双眼，朦胧间看到小雪哭哭啼啼双眼红肿，她连忙坐起身，将小雪抱在怀里。
  “小雪儿，你这是怎么了？别吓小嫂嫂。”
  小雪呜咽了一声，摇摇头：“小雪没事，小雪就是见小嫂嫂醒不过来，小雪怕失去小嫂嫂……”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让莲槡羽甚为心疼。
  莲槡羽抱着她摇了摇身子：“乖，小嫂嫂方才情感所染，寻了一清净之地，让自己缓了缓劲儿罢了，没啥事的。”
  “嗯！”
  小雪抹眼泪点头。
  她并没有告诉莲槡羽方才麓聂所说之事，也没有说麓聂来过，她不希望小嫂嫂和这个坏人有任何的交集了。
  不过，方才神游之际，她看到一些光影，让她心中疑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