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滴在脸上的泪水
黑光把天空割裂开，所过之处，一切化作虚无，肉龙疯狂地咆哮，死亡之息先行侵蚀它的身体，岛屿被黑光切成两半，所有人趴在地上，被那股死亡的迫近感压得抬不起头。
“解决了。”楚枫松了口气，浑身的力量都被剑抽走了，攀在城墙上的肉龙化作两段，最后被黑暗吞没，半个音节都传不出。
“嗯，解决了……”某种温热的东西滴落在楚枫脸上，使他抬起头，看见背对着自己的小女孩，又一滴砸在他的脖子上。
眼泪？楚枫双手捧着她，那把巨大狰狞的剑已经消失，手心的触感却依旧冰凉，是如同死亡一般，彻人心骨的凉。
“要走了。”
“什么？”楚枫心里隐隐作痛，这种感觉很不妙。
“也对，你有了灵体，就不用跟着我了。”楚枫勉强笑了笑，却发觉这体重轻如纸片。
“不是……”小女孩转过身，泪痕划过的地方渐渐出现裂缝，冲着楚枫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整个身体在面前碎裂。
张手之间，黑色的碎片扎在手心，寒意彻骨，堕天冥神碎了……
这……楚枫低下头，将手伸向地上的碎片，最终眼前一黑。
半个月后的帝都。
蓝光照例来到这医馆里，一身布衣的男子坐在椅子上研磨药粉，没有抬头。
“怎么样了？”
“依旧没有醒，明明身体已经痊愈。”研药的男人皱着眉，轻声细语道。
“大概是因为那个小女孩的死。”蓝光叹了口气，他也看见了那时的光景。
“小女孩？”男人抬起头，那清晰的五官和微带愁苦的眉，正是柴非。
“那应该是堕天冥神剑的剑灵。”蓝光又将事情和他说了一番，柴非才明白。
“这个我可治不好。”
“蓝伯伯！”柴远从二楼小跑下来，撞进蓝光怀里，蓝光浅笑，单手将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抱起来。
“你那只手我倒是治得好。”柴非看着紫云华袍下空空荡荡的袖子。
“不用了，秘境七枪已经废了，剑也没了，好好养老就行。”蓝光一边说着，一边用唏嘘的胡渣蹭向柴远。
“这一战之后，看透了太多。”
柴非无可奈何地笑笑，他知道蓝光懒得去斗了，那些已经失去了意义。
“倒是你，我没想到你会回来，和花染一个臭脾气的家伙。”蓝光坐下，原本难得一见的笑如今随意了。
“那狗皇帝死了，我怎么不能回来。”柴非端起煮好的那罐药，端给他。圣级强者的威势侵蚀，可不是那么容易好的。
“其实多半要感谢他。”柴非看向床上的楚枫。“可惜带我走出执念的人，现在自己受困了。”
“红龙，红龙，去剑灵空间！”楚枫的意识虚幻不堪，红龙趴在地上，任凭他扯着自己的龙须。
“红龙，带我去剑灵空间……”红龙无奈地摇着头，伸爪扣下一块鳞片，铸成剑的形状，在楚枫面前比划着，最后切成碎片。
（堕天冥神剑已经碎了，没有什么剑灵和空间了。）
“红龙，带……”红龙拖起乏力的躯体，爪子勾着楚枫，穿梭漩涡而去，最后停在一处，指着眼前碎裂无序的空间裂缝。
楚枫愣了愣，跳下爪子扑了过去，又被一爪子捞了回来，咒文突显，楚枫在炫目的光里昏迷。
红龙鼻子里喷着气，随手甩出一片龙鳞，在靠近那里的一瞬间，龙鳞被撕成闪烁的光点。（我也一直在尝试，但毁掉了就是毁掉了，龙也没有办法。）
这已经是第多少次了，大概数不清了，楚枫的意识在昏迷第三天已经苏醒，但醒过来就让红龙带他去剑灵空间，人类是去不了碎裂的空间的。
红龙把他拍昏，又带回来，他醒来又吵着要去，这十二天就是这样不断地重复。
（到底我是小孩子，还是你是小孩子，这样下去都会死的。）红龙低下头，看着又有醒来迹象的楚枫，龙爪伸到他额头前，咒文展开，又收了回去。（算了……）
楚枫慢慢爬起身，靠坐在红龙身边，没有再吵着要去剑灵空间，一人一龙沉默不语，识海里许久的寂静。
“红龙，告诉我，是不是真的碎了。”楚枫瞳孔无神，表情麻木，像是将要入土的尸体。
红龙抬起眼皮，点点头，那个会骂他傻龙的小姑娘已经消失了。
“我是不是很没用。”红龙眼睛盯着楚枫，不懂他在想什么。
“实力那么弱，却次次去冒险，到头来勉强的都是你们，一次次费尽力气带我活下去。”
“我还天真的以为拥有你们就是我自己的力量……”
红龙眼里映着眼眶通红的楚枫，龙须在他头上轻抚，你让一头龙如何安慰一个人。
“不然我也不会救不了那么多的人，还牺牲小染……”楚枫缩成一团，那彻骨的寒意一直包裹着他的心，就像捧着小染那时的触感。
红龙看着他，呆呆地看着许久，最后龙须一卷，将楚枫带起，甩在那边的骸骨上。
楚枫在身体的痛苦中爬起身，不解地看着红龙。巨大的爪子从天而降，将闪躲不及的他拍进土里。
这一记几乎将骨头都拍散，红龙居高临下，锋利的爪子贴近楚枫的喉咙，红瞳里意味明确。（清醒了吗？不清醒我继续，以前的你很没用，可现在的你更没用，与其让你拖着我等死，不如让我弄死你！）
“他的身体怎么会这样……”蓝光站在床前，脸色怪异，柴非随后进来看着，也皱起眉。
“心率脉搏一直在加快，甚至有剑气流转，但意识却依旧没有苏醒。”柴非摸出两根银针，刺了下去。
识海里，楚枫躺在红龙的爪缝间，嘴角溢出鲜血，红龙丝毫不退，一口灼热的龙息喷在识海之上，引得楚枫面部一阵抽搐。
（我在等你的回答，人类，能与我一同战斗的是勇者，不是畏惧不前的懦夫！）
楚枫眼里流出一滴泪，眼神越来越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