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虚实之间
黄沙漫漫，苏起率领着几名机甲师，对上了成百上千拿着武器的比林市民。加特林枪口以每秒8000发子弹的速度，对上了只有近距离才能打出威力的双管♂猎枪。
尸体成片的倒下，枪声、哭喊声和惨叫声汇聚一处，却冲不破这个地下空间。人们头上挂着的那轮明亮的太阳，只不过是“朋友”的一个巨型监视器罢了。
这里，是联邦的领土。这里，在地底之下。
今天发生的事情，不会任何其它人知道。
苏起最终还是下达了击杀命令。
“朋友”给了他一个概率，他杀的人越多，和这些人有关系的人就越会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老人，或多或少都有个后代。他们不在比林市，可能很久会回来一次。
但不管苏起怎么杀，这个概率都不会超过阈值。
这里，完完全全，只剩下这些老人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有人知道。
只要全杀完就行了。
但此时此刻，他还不知道，身后发生的事。
承静云两人都离开了机甲，杜少尊抱着她，面前至少十几把匕首和菜刀。
乱刀刺中，两人都要死在这里。
掏出刀的人，已经是他们的敌人。就像那些临时倒戈的机甲师一样，枪口会毫不犹豫的对准他们，扣动扳机。
他们的叛变，是因为一个人，一位“无名”，因为他的恩赐。
杜少尊不知道这个男人在过去几十年中接触了多少人，他们只知道，自己身边的伙伴，或许会在对方一个响指下，把匕首刺进自己的心脏。所以，每次和学院外的队伍合作，他们都不敢轻易离开机甲。
但没想到的是，这一次，敌人竟然是这些弱不禁风的普通市民。
更没想到的是，那么多。
似乎全城的人，都成了那个人的傀儡。
这个被人遗忘的偏远小镇，早已经成了一座鬼城。
承静云看着朝两人刺来的匕首，最终是松开了杜少尊的衣袖。
衣袖里面，似乎有东西在动。
他的衣袖看起来有些宽大，里面似乎能藏很多东西。
两只拳头大小的袖犬不再受到阻碍，冲出衣袖，落在地上又瞬间弹起，直奔离杜少尊最近的两人的面门而去，锋利的牙齿往他们的脖子上招呼，只是一口，便鲜血淋漓。
下一刻，从杜少尊衣服下，钻出了一条条剧毒的青蛇。原本看似臃肿的身材，瞬间变得有些瘦削。只是那张脸，还是肉肉的模样。
毕竟是提乌斯学院四年级生，不可能没有最后保命的手段。
杜少尊把承静云侧背在身后，一只手操起腰间的军刀，同他的动物一道，在人群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直奔向不远处的机甲。
只要坐进机甲里，这些普通人就不是他的对手。
但人实在太多。两人逆流而上，眼前只有无数把夺命的匕首，他们的身体朝两人压下，很快，连头顶的太阳也要被遮蔽住。
比林市所在的洞穴顶上，无数的蚂蚁和土豚正在疯狂的挖洞。“朋友”甚至为它们打开了正门，兽潮正朝政府大楼赶来。可谁都没料到，杜少尊会面临如此困难的境地。
四周都是人。
即使是再弱小的人，组合起来，便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
从承静云救起那个妇女开始算，其实也只是过了半分钟。苏起还在杀戮，没有意识到跑过身边，看似手无寸铁的慌乱的市民，却在对他身后的学生下杀手。
还差一点，杜少尊的帮手就能赶来。
这些普通人，敌不过他的无量兽潮。
但差一点，终究还是差一点。
眼看着匕首划破了他的手臂，势如破竹，伤口深可见骨。
生死，就在一瞬间。
咚！
正要闭上眼睛的杜少尊，被这一声巨响震住了心神。肺部似乎重新呼吸到了空气，猛地一下被拉回了现实。
滚烫的鲜血，溅满了他一身。
在他的面前，一根泛着寒光的长棍，深插进泥土，棍子底下，压着红的白的一片，还在顺着血水蠕动着。
那是刚才砍自己的人站的地方。
现在，只剩下一片烂肉了。
他抬头看去，天上似乎被人捅破了一个窟窿，他的动物源源不断地从洞顶冲下来，时间比他预计的提早了不少。
因为来了一个援兵。
只有一个，却能挡千军万马。
管甚砸在了杜少尊面前，操起面前的长棍，双脚在瞬间绕着他转了一圈。
手里的长棍也扫了一圈。
上面携带的力量，早就超过了普通人的认知水平。那些年迈的，老态龙钟的身体，仿佛纸片一样被拍断，断成两截。
四周的惨叫声忽的减弱了，他们身后就是通向政府大楼的通道，却没有人敢再向前迈一步。
面前这个冷漠的，面无表情的男子，仿佛来自地狱的阎罗。
杜少尊接过他甩来的止血粉，立刻给承静云倒上，抱着她反身蹿上了自己的机甲。
前有苏起，后有管甚，比林市外，他的兽潮已经围了上来。
总算是有惊无险。
管甚的棍子大开大阖，不论男女老幼，只要敢掏出武器，便是他棍下亡魂。
“怎么回事？s城的任务结束了？”苏起终于发现了这里的问题，回头同管甚一道，杀开了一条血路。阿瑞斯战神榜的榜首次席，再一次并肩作战。
但在给苏起的任务书中，并没有提到这个援军。据他所知，管甚和张晓晓等人去s城执行了其它任务。
那里应该比这里更重要。
“上当了，那里是佯攻。”管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我负责的区域最先巡逻完，一个人都没有。觉得你们这里可能有问题，就先来了，半路上收到的任务消息。”
“厉害。”苏起巨大的机械臂拍了拍他的后背，看着把他们团团围住的普通市民，问道：“要不要一台机甲。”
管甚一言不发，眉毛一挑，右手闪电般地抬起了手中的长棍。只听见当的一声巨响，他的右臂微微一颤，一枚子弹刚好射入长棍顶端，嵌在了里面。
然后，只见管甚从战服里摸出了一架墨镜，放在脸上。
“不用，这个就够了。”
机甲只是起到隔离的作用，如果对手不是那个人，苏起当然也会走下机甲。
他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从某些方面来说，自己确实没有管甚那么疯狂。
那么拼命。
一时间，杀声四起。混乱之中，他们早已分不清身边的市民是敌是友，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姓名，任何手持武器的人，都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
如果这件事传出联邦，提乌斯学院和政府，将会迎来所有人的怒火，包括国际谴责。
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所有人都受到了控制，如果他们心智正常，那管甚和苏起，便是屠杀。
应该被千刀万剐。
但三分钟后，一脸平静的管甚踏过尸山血海，走向了苏起的机甲。
政府大楼前，反抗的力量几乎已经清理干净，只有淡淡的哭声，还回荡在四周。
“人都齐了吗？”他问苏起。
“没有。”看着恢复通信的屏幕，苏起抬起头，看着眼前重重叠叠的木头民居，整座比林市，还有好几处地方，燃着熊熊大火：“那三个新生，好像被人流隔断了。”
“啧。”管甚提起棍子，就朝街道冲去。
。。。
“怎么回事！”张灵秋张开双手，埋伏在屋外的一个人被她的恩赐压得跪了下来：“我怎么感觉我们离政府大楼越来越远！”
他们被包围而来的人群困在房屋之间，比林市虽然人丁凋零，但十万人中，分出几千青壮年来包围他们，再简单不过。即使他们接到了“朋友”允许射杀的命令，也没有机会冲出包围圈。
现在他们正龟缩在一间酒馆的二楼，装酒的酒桶早已经被霰弹打烂，浓郁的酒香正在四处蔓延。孙无情很担心对方还有燃烧弹或者炸药。
自从被迫与老师和学长们分开，孙无情发现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引导着这里的居民。原本要奔向政府大楼的人看见他们，便猛然回头，把手里的武器对准他们的脑袋，迫使他们另寻他路。
但不管怎么走，就算有“朋友”的地图印在眼睛中，他们也突破不了人群的重重包围。
现在，反而离目的地越来越远。
“再坚持一会！杜少尊的兽潮已经快到了！”“朋友”不断的给出最新的撤退路线。但这里的数据收集不够，连它也很难为孙无情打开上帝视角。
孙无情听到了洞穴顶端被人打破的声音，很快“朋友”又告诉了他管甚来的消息。
“管甚来了。”孙无情对两个伙伴道：“再坚持一会。”
“坚持……我就怕他们手里真的还有燃……”秦楚安的手臂鲜血淋淋，几枚弹片划伤了他的胳膊。他往窗外看了一眼，话刚说一半，立刻拉起张灵秋的手往反方向奔。
“他们真的有啊！”话音刚落，背后的酒馆立刻陷入一片火海。
看着眼前手持武器的市民，孙无情咽了口唾沫，带着两人继续往房区深处奔去。“朋友”为他指明了道路，踢开眼前的一扇木门，他又闯入了另一个人的家。击晕想要杀他的老人，奔上二楼蹲下。
“快……”但孙无情话还没说一半，却愣住了。
在他身后，两个伙伴已经不见踪影。
再一眨眼，眼睛里的地图消失了。
一瞬间，仿佛所有声音都离自己远去。屋外安静的可怕，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抬起头，就在二楼的一个木头椅子上，坐着一个苍老的黑色虚影。
好像，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