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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圈套

  十五分钟前,就在奇路和御手洗龙一对峙的时候,雪痕这边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感觉到第一人的气息越来越远,已经远离了刚才那一场大战的战场。雪痕脱离了潜行状态,来到那一片死尸的战场收集物资。
  库里的跟班,两个小胖子还没有死,扎德克已经昏了过去,而普利尼则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求求你,杀了我……”看到远处的雪痕,普利尼痛苦地哀求。
  雪痕走到他身前,看着在地上痛苦地蠕动着的普利尼,对他们的恨意顿时消了几分。之前他们狐假虎威,不可一世,却没想到最终他们会死在内讧之中,这就是所谓的恶有恶报吧。
  库里的那一枪可能是打中了他的胃,他捂着胃部痛苦地蠕动,身下一片鲜血,显然已经难以救治了,却又不会立刻死去。
  “求求你,杀了我吧,让我解脱……”普利尼哀求道。
  “不,我从不随便杀人。”
  普利尼对他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么?其实并没有,杀死小红帽的是库里,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雪痕只会算在库里头上,而不会迁怒于普利尼和扎德克,普利尼对他做过的最大的坏事就是在入场之前对他和奇路态度蛮横,但这罪不当诛,雪痕不会因此而执意杀他。
  普利尼楞了一下,整个人定住不动,仿佛疼痛暂时停止,他略带惊讶地看着雪痕,似乎是对他所说的“从不随便杀人”十分不解。
  看他在刚才的战斗中杀伐果决,本以为是残忍冷酷之人。
  雪痕当然也不会解释,他只是蹲下来,递给了普利尼一卷绷带:“忍着吧,考官们会来救你的。”
  看着已经全无斗志的普利尼,雪痕也十分不解。
  为什么要故意求死呢?就算只有一线生机也应该坚持啊。虽然这种痛苦一定非常难忍,但是相比于活着的希望,难道真的就无法忍受吗?为什么要一心求死呢?
  在整个比赛的过程中,他都有这样的若隐若无的感觉,这些参赛者放弃得都太过轻易。总觉得好像缺少了一点……韧性。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雪国那样的统治残酷的国家生活,他早就见惯了生死,他也见过很多生命的奇迹,身受重伤的人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顽强地活了下来,在极端恶劣的天气条件下忍受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坚持到救援出现。这些都不是新鲜事,能够做到这些,是因为他们内心充满着对生的渴望。
  但是他在这里遇到的人,这种渴望却并不强烈。不知道他们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雪痕摇摇头。
  他向周围看了看,没有工作人员出现,这是另一件让他不解的事情,小红帽无法通过投降退出比赛,普利尼现在身受重伤也无人前来搭救,难道说真的是像小红帽所说,这是一场死斗吗?
  就在这时,地上的普利尼眼中的精光一闪,突然松开了捂着伤口的手,向雪痕甩出一把白色粉末。雪痕大吃一惊,急速后退,避开那些白色的粉末。
  他是装死!他根本没有受伤!在普利尼松开手的时候雪痕看得清楚,他的腹部根本没有伤口,那些血迹都是特意涂在身上的!
  这是一个圈套!
  但是已经晚了,那些白色粉末多多少少遮挡了他的视线,让他反应慢了几分。就在他匆忙躲避的时候,身后一张大网已经铺天盖地而来,将他裹在其中。
  “跑呀!看你被网住了还能不能跑掉?”撒出大网的是刚才趴在地上装晕的扎德克。
  “哈哈,没想到吧,你这个到处布置陷阱的猎人也会掉进我们的陷阱。”普利尼灵巧地从地上翻身而起。哪里还有什么伤势?
  雪痕用力地撕扯了几下,发现这个网非常结实,竟然是用参赛者随身包里的伞绳手工编织的,徒手根本扯不断。而且编这样一张网,至少用了二十根伞绳,这就说明这不是他们临时设下的陷阱,而是已经筹备了有一段时间了。
  “我早就看出来你擅长逃跑,所以专门为你准备了这样一张大网,为了弄这样一张网,我收集了所有人的伞绳,躲在人群里偷偷编的,现在总算是物尽其用,没有浪费。怎么样,厉害吧?”普利尼得意地说道。
  “你们……你们是在演戏?”
  “不错,我们假装内讧,其实就是为了引你上钩。”普利尼在雪痕肚子上狠狠打了一拳,打得他弯下腰去。
  “因为你,差点让我们的计划完全失败。”扎德克也狠狠地给了雪痕两脚:“好在现在库里有足够的时间解决那个叫奇路的小子,我们在这里解决了你,事情就又回到正轨上来了。”
  雪痕被踢了以后在地上痛苦地翻滚。但网口的绳子在扎德克手中,他使劲一拽就把雪痕拽了回来。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哼,我可没空跟你细说,等你死了之后自然就知道了。”
  他从小腿上抽出长刀,一刀就向雪痕砍来。
  这一刀不由分说,雪痕又身在网中,就算他再捏爆一个乌鸦卵也无济于事。
  眼看就要中刀,这时雪痕却突然一把掀开了身上的网,就像掀开一床被子,从网侧面的缺口里骨碌出去,躲开了扎德克的这一刀。
  扎德克抽回网一看,网的侧面已经被割开了一个很大的缺口。
  伞绳徒手是撕不开的,但是用刀就可以,原来雪痕之前被踢了以后在地上翻滚并非是因为疼痛,而是趁他们不注意在地上捡起了一把匕首。说话的当口雪痕用身体挡住他们的视线,在身下割开了大网,因此才能在扎德克动手的时候逃出生天。
  雪痕抓住机会向芦苇丛跑去,只要钻进芦苇丛中,他就可以瞬间“消失”,施展他的潜伏技术逃过他们的追杀。
  但是就在这时,枪声响起。雪痕腿上一疼,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扎德克扑上来,把雪痕死死地压在地上。
  “想跑?没那么容易!”
  两人摔倒在泥水里厮打起来。事情到了这步田地,雪痕已经无法全身而退,但是他手上有短刀,可以在近身搏斗中占有一点上风,所以他当机立断就在泥水里和扎德克缠斗起来。
  在这烂泥里什么武术招式都难以使出,有一把刀就是非常大的优势。扎德克的长刀太长,在地面上无力施展,雪痕的短刀刚好可用。
  他瞥了一眼远处的普利尼,刚才是他开的枪,他此时正端着步枪向这里小跑而来,雪痕必须在几秒中之内杀死扎德克,才有机会和普利尼进行一对一的战斗,否则就会再次陷入以一敌二的困境。
  扎德克显然不擅长地面缠斗,打斗毫无章法,他本来想利用自己的体重把雪痕死死压住,没想到雪痕一身烂泥非常湿滑,就像泥鳅一样,一不小心被他钻了出来。雪痕虽然也不会柔拳那样的近身格斗技,但是毕竟有着丰富的乡野山村打架经验,逃出扎德克的压制之后使了一个简单的小绊子就把扎德克摔倒了,一时竟占了上风,他骑在扎德克身上,一刀扎向对方胸膛。
  扎德克双手在外,已经无法挡开这一刀,眼看就要血溅五步,雪痕却突然感觉如中硬木,刀尖就悬停在扎德克的胸前寸步难进。仿佛在扎德克身体表面有一层厚厚的看不见的凝胶,阻碍了匕首的推进。
  结合之前小红帽所说的,和雪痕一路上所见所闻,他明白这可能就是他们常说的“硬”,这种技术可以使身体表面覆盖一层看不见的保护层。
  难怪扎德克敢扑上来,显然“硬”就是他擅长的技术,所以他才有恃无恐。
  雪痕刚要拔出刀来再来一刀,普利尼已经赶到了近前,他一枪托把雪痕从扎德克身上打了下来。雪痕倒地之前反手一刀,砍向普利尼,普利尼显然没想到在这种姿势下雪痕还能进攻,手忙脚乱地用步枪抵挡,竟被雪痕砍断了枪机。
  一把步枪就此报废,之前因为雪痕和扎德克缠斗在一起,普利尼怕伤及友方所以没有开枪,没想到打中雪痕腿部的那一枪就是这把枪的最后一枪。枪前端没有加装刺刀,所以这把枪只能当成棍棒来用了。
  扎德克站了起来,和普利尼一左一右地把雪痕夹在中央,一时间没有急于进攻。经过刚才的战斗,他们对雪痕一点也不敢小看了,生怕自己贸然出手让对方钻了空子。
  雪痕大口喘着气,腿上的疼痛感此时才传来。他看了一眼伤口,小腿上血流如注。但是他来不及包扎伤口了,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拉开了手上的信号弹引信,一颗红色信号弹窜上天空。
  信号弹是他在缠斗中从扎德克身上拔下来的。
  看到雪痕的行为,普利尼第一反应就是抬头看向天空中的计分板,想知道雪痕此举究竟是要通知谁,此时御手洗龙一的名字刚刚从白色变成红色,移动到白色名字后面,成为第六名。那么雪痕释放信号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通知奇路。
  “呵呵,”普利尼笑了起来,“我当你有什么后招呢,原来是在求救啊。”
  普利尼说的没错,雪痕现在已经非常疲惫了,他经过之前的连番剧斗,已经体力不支了。那“高原反应”已经再次出现了,即便是他这样天生体力比较好的人也有念力耗尽的时候。他现在就像一个刚刚跑完马拉松的人,再也无力战斗了。
  “你真以为那个所谓的‘天才’奇路会来救你?已经多久了?在你刚才和我们纠缠的这么长时间里,奇路有出现过吗?”
  雪痕沉默了,他心中确实一直存有这样的疑虑,虽然他不知道奇路的身手究竟如何,但是能够活到现在,想必也不是庸手,可他一直也没有出现,难道真的是把自己忘了吗?
  这明明是一场死斗,而奇路却说非常安全,要不是他这么说,自己可能就不会进场了,难道奇路真的是故意误导自己吗?他是为了骗自己进场吗?雪痕心乱如麻,不敢相信这个推测。
  “你真是个不喑世事的傻瓜,奇路是在利用你!”普利尼说道,“这可是混战,只有你才相信联盟,看看我们这个联盟的下场,大家几乎都是自相残杀而死的,你还指望奇路来救你?他就算来了,也只会杀了你补刀!”
  “况且跟什么人结盟不好,偏要跟南岛的加西亚家族的人结盟。”
  “什么加西亚家族?”雪痕问道。
  “呵呵,你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奇路的全名是奇路·加西亚,他的家族是南岛臭名昭著的‘海盗家族’,在南岛可以说是无恶不作,他们就是靠劫掠和贩卖违禁药品起家的。因此而聚敛了大量的金钱,雄霸一方,和他们家族的人交朋友,只会死得很惨。在广场上,没有人愿意和奇路说话,因此他才找到了你,你也确实很好骗……”
  听到这里,雪痕心中已经彻底凉了,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了,奇路是个骗子。
  在这一天之中,雪痕身体和心理上都受到连番重创,身体上的疼痛他能够忍受,但是人性的丑恶给他造成的心理创伤却远胜身上的伤痛百倍,强森和安西西设局坑杀他,他可以忍受,但是就连他在耶路撒冷认识的唯一一个朋友都利用他……这个城市,甚至整个世界都让他感到十分冰冷。
  他整个人都仿佛置身于冰海之中,寒冷在一点点侵蚀他,但他像浮冰一样漂浮着而不沉坠。
  他审视自己的内心,看到心中仿佛有着一点微微的火光,从寒冰中透射出来,那是他心中的希望。
  他想起在朝圣之路上奇路的一言一行,想起在进场的时候奇路拍着他的肩膀说出要“罩着他”的话,在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奇路的真诚,仿佛有一种叫做友谊的能量通过他的手传到了自己的心里。
  而随着友谊同时让雪痕感受到的,是另外一种东西,雪痕能够深切地感受到,那是奇路隐藏在内心之中的最隐秘的一种情感——孤独,如死亡般的孤独。
  真诚可以假装,但孤独不能。
  孤独是即将失明的人的最后一只眼睛,是天地之间所有的疏离和告别的总和,如同一只失去了所有同类的鹤游荡在戈壁,所有的干燥的风和惆怅都向它涌来,让它悲伤得想要流泪。
  雪痕能够洞察到那一瞬间从奇路堡垒般的灵魂中逃逸出来的细若游丝的孤独,那是因为孤独于他来说,早已是如影随形,他从不诉说自己的孤独,因为他知道天天把孤独挂在嘴边上的人根本就没有尝尽孤独的滋味。
  他从小到大,都与周遭有着一种天然的疏离感,他生活在热热闹闹的村庄,有着小强那样的亲朋好友,可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感觉到孤独,他不明原因。
  在每一个丛林中逃亡的夜里,在每一次死里逃生的争斗中,在每一次误解、冤枉和指责降临时,他如同天狗,把孤独的月亮吞噬,从此他再也看不到孤独。
  而孤独,也看不到他。
  他和奇路的结盟并非不喑世事的轻信,而是他知道奇路和他是同一种人。所以即便现在很多事实摆在面前,但是他依然有不同的判断,因为相比于事实他更相信直觉。
  他还是相信奇路。
  即便不知道该相信什么——是相信他没有欺骗自己,还是相信他一定会来。
  “他不会骗我的。”
  二人都是一愣。
  “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朋友。”雪痕平静地说道。
  扎德克和普利尼楞了半晌,对视一眼,突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最好听的笑话。
  雪痕简简单单的回答也让竞技场观众席骚动了起来,各种不同的笑声如群芳争艳,在观众席上回荡。有的微笑,有的苦笑,有的讪笑,但是最多的是对雪痕的‘单纯’肆无忌惮的嘲笑。
  “你简直是无可救药,活该被骗。”普利尼说道。
  “况且,就算奇路想来救你,他也做不到。实话告诉你吧,库里已经去收拾他了,马上,奇路的名字就会变成红色。”扎德克骄傲地说,“不如就让你亲眼看着奇路的名字变成红色之后再死吧。”
  竞技场的另一边,在刚刚结束的奇路和御手洗龙一战斗的战场上,一切都已经归于平静,而奇路还在看着计分板。他打败了原第二名御手洗龙一,现在取代了他位居第二,他虽然之前没有出众的表现,但是因为这一战太过精彩,展现了极高的实力,所以裁判给了他非常高的分数,因此一跃成为第二名。第三名是雪痕,第四名和第五名分别是普利尼和扎德克。
  虽然周遭似乎平静如常,但是奇路依然保持着随时可以战斗的状态,他的左手抓着装狗腿子战刀的刀囊,拇指推住刀锷,右手搭在刀柄上,看似放松,实则肌肉紧绷。显然是备战迎敌的状态。
  果然,就在这时,奇路身后的芦苇丛中突然响起了连续的两声枪响,而奇路早有准备,在枪响的同时侧移了一步,堪堪躲开了子弹。
  第一人库里从芦苇中慢慢走出,血红的双眼瞪视着奇路:
  “你要去哪?我亲爱的小学弟。”
  奇路却没有理会他,而是再次抬头看向计分板,自言自语道:“对不起了雪痕,我必须得先处理掉这最后的垃圾才能去找你会合啦……”
  奇路果然没有放弃雪痕。原来他之前所说的“抱歉”,并非背信弃义,放弃了雪痕,而是因为知道库里就在附近,不能轻举妄动。他是为无法立即赶去支援雪痕而抱歉。
  但是时间争分夺秒,他真的能够及时赶到吗?
  雪痕这一边,扎德克也在注视着计分板,等待着奇路的名字变成红色。
  如果按照骄傲的扎德克的意思,那么雪痕还会有一些喘息的时间,让他恢复体力,或许还会有逃走的机会。但是聪明的普利尼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嘿,扎德克,你知道骑士小说里一般坏人都是怎么死的吗?”
  “是被正义的骑士联盟剿灭的吗?”
  “不是,是笨死的,每一本小说都会有这么几个典型的大反派,在要杀死主角的时候要说半个小时的废话,巴拉巴拉巴拉,给了主角足够的时间反杀他。每一本都有这么几个笨蛋,看得让人替他们着急。”
  扎德克想了一下,嘿嘿一笑:“对啊,好像是这么回事,不过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扎德克,我才不想当那些笨死的大反派。”普利尼回到那尸横遍野的战场,在地上翻找着,“我也很想让他看到奇路被库里干掉之后再杀死他,可是这小子太狡猾了,我不想冒险给他翻身的机会。”
  普利尼的话提醒了扎德克,他死死盯着雪痕,确保他不能再耍什么花招,嘴里却不咸不淡地揶揄了一句:
  “你这么说,好像这小子是主角一样……”
  普利尼很快就找到了一把步枪,他熟练地拉开了枪栓,子弹上膛,转回身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全剧终。”
  雪痕只看见普利尼对准自己的枪口火光一闪,根本来不及反应,对方已经开火了。
  枪声响起。
  在那一刻,雪痕全身肌肉紧绷,瞬间就出了一身冷汗,他的大脑高速运转着,在那零点几秒的时间里,拼命地思考逃生的机会和可能性,却一无所获。
  他不可能逃走了。
  嘭地一声,脑袋被打爆,脑浆像礼花一样喷洒出来,在身后的地面上铺成一个隐约的扇形,扎德克肥硕的身躯如一株被砍伐的木头,轰然倒地。
  被击杀的是扎德克?而不是雪痕?
  “你这是……”
  这一瞬间雪痕脑海中翻涌着无数的念头来解释这一变故,例如普利尼其实是奇路的朋友,一直埋伏在库里身边。或者普利尼和扎德克素来不和,借机除掉对方,或者普利尼又没打中……
  但是这些都太不可思议了。从普利尼的表情看来,这些也全都不是真的。
  普利尼目瞪口呆。
  他惊讶地看着倒地的扎德克,又看了看自己的胸前,手中的步枪的枪机又一次被切断了,断口平整光滑,犹如在大型切割机上滚过一回。
  下一秒,普利尼胸前鲜血狂喷,仰面摔倒。原来他已经中刀了。
  这一刀从左肩到右腹部,斜斜斩下,留下了一个巨大的伤口。
  这是从哪里来的攻击?
  普利尼不明白,在开枪前后,他一直都保持着“感”,他始终没有发现任何人出现。这是刀伤,不是枪伤,不可能远距离施为,而他的子弹似乎也没有击中雪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虽有无限困惑,但他已经无法再思考,从胸前巨大的伤口中喷涌的血液带走了他的生命力,他就此死去。
  普利尼倒下之后,雪痕这才发现普利尼身后站着的奇路。他和普利尼背对背站着,挥刀血振,之后战刀缓慢入鞘。
  但是放归刀鞘中的,只有半截断刀,因为这把刀在奇路使出这一招之后,已经不堪重负,断为两截。
  “奇路!”雪痕高兴地大喊。
  奇路到底还是来了,他摆脱了库里的纠缠,及时赶来救下了雪痕。
  雪痕一下子明白了,原来普利尼打中扎德克并不是打偏了,而是奇路搞的鬼,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是他在那一瞬间就做到了一石二鸟,杀死扎德克的同时还能击杀普利尼,这绝对不是一般的技巧,雪痕承认自己就绝对做不到。
  之前库里展现出强大的实力,曾令雪痕感到十分绝望,但是现在看到奇路的表现,他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奇路似乎比库里更强!
  奇路此时的背影仿佛一个孤高的高手,已经无敌于天下,人生再无追求,只能在寒风之中孤芳自赏。
  这一瞬间,雪痕对奇路是又感激又佩服,要不是腿脚不好,就要扑上去拥抱他。
  “啊,真是抱歉,雪痕,我在路上被垃圾……挡住了。”奇路微笑地转过身来,但是没走两步就双手拄着长刀,突然跪倒在地。绝世高手的形象土崩瓦解。
  “奇路,你的眼睛!”雪痕离得近了,才看到奇路的脸上已经是一片血色模糊,他的左眼已成一个空洞,鲜血流淌,这让他的微笑更带有一丝惊悚的意味。
  他竟然受了如此重的伤。这显然不是在刚才和扎德克的战斗中受的伤。
  “是库里?”
  奇路虚弱地点了点头。
  “你……杀了他?”
  奇路无力地摇了摇头。
  雪痕震惊。
  奇路虽然利落地击杀了扎德克和普利尼,但是显然在之前和库里的战斗中,他是落了下风!他现在展现出来的战斗技巧已经是神乎其技,但是却还是被库里弄瞎了眼睛,由此看来,库里的实力还在他之上。
  而他身负这么重的伤,还及时地赶到这里救了自己……雪痕顿时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毋庸置疑,库里肯定马上就到,雪痕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腿伤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他背起奇路,夺路而逃。
  “这才是真正的疾速之剑!”看台上,山治夸赞道,“难怪龙一不是他的对手,除了御天剑流的剑法之外,他本身的念能力也是万中无一,二者结合简直前途无量。他一定要入学,我要亲自教他魔武双修,剑气合一的技巧……”
  看着山治好像捡到宝了一样的欣喜之色,毕沙罗微微一笑。
  “他现在的状况,可是不妙啊,虽然他击败了扎德克和普利尼,救下了雪痕,但是却在之前败给了库里,还瞎了一只眼睛……真没想到他和库里的第一次交锋竟然会这么快败下阵来。看来那库里被称为‘第一人’还真不是浪得虚名啊。”
  山治也收敛了笑容,微微点头:“在之前和库里的那短暂的战斗中,虽说他有可能是为了尽快脱身而发挥失常,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库里的实力确实在他之上。”
  “嘿嘿,现在只剩三人,两个都已经身受重伤,库里夺冠简直已经是必然的事情了,会长,你对于增加赌注的决定是不是有些后悔了啊?”教宗吸了一口烟,毫不掩饰内心的得意。
  “你能不能把烟先掐了?这个包厢是禁烟区。”毕沙罗瞥了教宗一眼。
  教宗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把烟斗递给了随从。
  另一个包厢里,琉璃的妈妈叹了口气,她是琉璃的母亲,同时也是奇路的母亲,琉璃是奇路的妹妹,而包厢里的另外两个女人,则是奇路的姐姐。此刻她们的脸上阴云密布,显然都对奇路的决定感到失望。
  “这件事,回去千万不要告诉家主,否则……奇路也许会被杀了也说不定。”
  “切,那我可得好好勒索奇路一笔。”奇路的二姐,一头银灰色卷发的迦蓝撇撇嘴说道。
  观众席上,人们对于局势的再一次逆转兴奋不已,他们嘈杂地讨论着奇路救了雪痕到底是出于良心还是战术需要。女生们依然在看台边挥舞着五颜六色的小旗,大喊着奇路我爱你。
  包厢对面,竞技场观众席的另一端,带雪痕进入耶路撒冷的神秘女孩也在紧张地看着,她不时双手合十,默默祈祷。但是如果有人靠近她就会听到她念叨的依然是:“千万不要脱衣服……”在如此危机关头,她似乎还是不为雪痕的安危担心,她所在意的只是那看似毫无意义的脱不脱衣服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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