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阿鼻鬼城
“荷尽已无擎两盖，梅残犹有傲霜枝，新婚好景君须记，最是灯红菊绽时。”
给楚中天的贺词，早在法海得知赤帝真正性别时就已然在酝酿，虽然法海也觉得菊绽二字改为菊~爆，会更直白、更有冲击力一些，但是作为一个矜持之人，法海最终还是选择了比较含蓄的绽字来表现新婚之夜楚中天那朵雏菊的含苞吐蕊和婉然待放。
可惜的是，法海要赴鬼族之约，无法亲往天荒地老城看看楚中天顿悟后的表情，想必一定很精彩。
打发走女瞾君和汪星刄后，法海第二天又交代了小青几句，就带着赤霞仙子母女出了金刚之海。
赤霞仙子母女是法海身边最不稳定因素，索性将她们带在身边，省得再出什么幺蛾子，而且就算将来和鬼族冲突，法海也能随时将她们舍弃。
方出金刚之海，就见天外一团乌云飞驰而来，待乌云落地，却是现出一驾幽灵马车，车身由累累白骨铸就，其内仿佛万千灵魂在哀嚎，车前则是九匹高大的白骨冥马，看起来阴森而又尊贵。
驾车之人正是法海曾有一面之缘的阴藏佛鬼，不过此时面对法海，隐藏佛鬼却再也没有当日鬼族魁首的矜持高傲，而是极为尊敬的向法海一合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道者果然信人，几位狱主正在阿鼻鬼城虚席以待，请吧。”
“有劳了。”
法海也没客气，直接带着满面惊讶的赤霞和凰无漪上了幽灵马车，隐藏佛鬼鞭子一扬，只见九匹冥马发出声声震天长嘶，就已然蹄踏森幽磷火，化作一团乌云，直冲天际而去。
“幽灵马车乃是鬼族之主的座驾，怎么给你这个无根无底、初入皇界之人用？”马车之内，虽然凰无漪心中对法海恨的要死，但毕竟年少好奇，忍不住仰面问向了法海。
“贫道虽无根无底、初入皇界，但人族四皇之一的妻女都能用，为什么就用不得鬼族之主的马车？”法海闻言，不由嗤然一笑。
“你……无耻！”
“好了，漪儿，不要再惹道者生气，难道昨晚惩罚你还不够吗？”
“娘~”
法海并没有在意母女二人的对话，即使他能感觉到赤霞仙子那隐藏在顺从背后的无边恨意。
金刚之海的修士本就是神耀皇朝的旧部，神麟死于法海之手这件事，或许凰无漪无法得知内情，但未必能够瞒过赤霞仙子，夺子侮女辱身之仇，如今又添杀夫一条，赤霞仙子对法海恨到何种程度，可想而知。
但是，法海一点也不在乎，恨，是弱者的权利，被恨，则是强者的乐趣。
“咦？”
将目光放在了车厢之外，却见不知何时，幽灵马车已然行至一座仿佛来自九幽的山峰之上，四外空间一片黑暗，只有一轮巨大的六芒星阵高悬于山尖上空，散发阵阵清圣禅光，山峰另一侧，则是壁立千仞的悬崖，悬崖之下黑雾弥漫，不知其深几何。
在禅光照耀下，只见无数亡灵魂魄正排成长队从山脚向山峰而行，仿佛冥冥中自有指引一般，待无数亡灵魂魄行至山巅，其中少半亡灵身上清光一闪，顿时化作清风飞升六芒星阵不见，而绝大多数则继续懵懵前行，直至坠入悬崖深处不见。
“此山名曰观心山，上有六道轮回之路，下有无间地狱之门，乃是大狱主初临部州时偶然发现的上古遗迹。凡部州生灵，死后皆要由此穿越阴阳之界，生前了无牵挂者，行至山巅则心眼可开，一路进入六道轮回，而生前死不瞑目者，则心眼难开，懵懂前行就会坠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阴藏佛鬼的声音缓缓自车外传来，“正所谓，心可做天堂，心可做地狱，两者之差，全在生前一念之间。”
法海闻言，心中微微一忖，方应道，“好一个一念轮回，一念无间。不知阿鼻鬼城位于何处？”
“当年本寺惨遭灭门，吾等借师门前辈开启六道轮回之力方遁入九幽逃过一劫，然身入阴间即是为鬼，回返阳世也难脱阴籍，所以吾等修真之所自是在无间地狱之中了。”阴藏佛鬼声音异常嘶哑，“禅林正宗沦为阴邪鬼物，却是让道者见笑了。”
“哈，你我皆为佛修，岂不知正邪之论，不过一念观心罢了。若念头暗昧，白日亦生厉鬼；若心体光明，暗室自有青天！”
“阿弥陀佛，道者不愧大林高弟，贫僧受教了。”
法海句句禅机，顿令阴藏佛鬼再生三分由心钦佩，说话间，幽灵马车已然载着法海三人飞过了观心山，直入悬崖下无尽深渊之中。
幽灵马车不知在晦暗的深渊之内，忽而法海三人只觉窗外吹起阴风，侧首由窗向外望去，只见幽灵马车已然行至一片无边无际虚空之中，虚空之内鬼气缭绕，处处皆是游魂野鬼四处徘徊，仿若来到了九幽地狱一般。
又不知行了多久，忽而三人眼前一亮，道道磷火若隐若现出现在虚空之中，待马车渐行渐近，虚空也是越发明亮燎人，由窗外望去，只见上万座百丈高的白骨佛塔正漂浮于空，每一座佛塔顶端都燃烧着一团碧磷火焰，万焰齐辉，几乎点亮了整个虚空世界。
“道者，鄙寺到了。”
法海目光一凝，却见那万座白骨佛塔围绕的中心处，正遥遥伫立着一座气势恢宏的白骨寺院，寺院犹如佛槃虚空，巍峨雄伟、庄严肃穆，其卖相竟丝毫不在大林寺之下。
“天龙地藏观，慧日破诸暗，念彼菩萨心，普明照无间。”
没待法海三人细细打量，白骨寺院之内忽然远远传出一阵梵音禅唱，紧接着，只见一道接引佛光射至，千里一念间，转瞬即将幽灵马车接引至白骨寺院之中，与此同时，一个身着漆黑行者袍，高高瘦瘦、面目清癯的老僧已飘然而至幽灵马车之前。
“阿弥陀佛，小友别来无恙否？”
来人正是当年在焱凰城曾试探过法海的僧者蕴魂，彼时法海就已从汪星刄之口得知老僧蕴魂乃是阿鼻鬼城的三狱主，所以此时见到他并没有多少奇怪。
“哈，当年贫道有眼不识泰山，待大师离去方知大师乃阿鼻鬼城三狱主，又是神州天南一品大派天龙寺的高僧，在下竟然班门弄斧、妄论禅机，却是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