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李希杰的直播间里, 已经沉默的连新弹幕都看不到了。
但只是没有新的——
刚刚那些辩驳自家哥哥上不去是因为上面没人拉把手的弹幕很长，飘的又慢。
等坑底连人带狗全部上去时, 堪堪飘过去一半。
还剩个尾巴在屏幕里游荡。
刚才有多理直气壮, 现在就有多心虚。
不得不承认，隔壁直播间里嘲讽李希杰的观众此刻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先不说李希杰在这小破坑里被困一天多是不是没人搭把手的原因。但很明显，他连明绮和漫漫这两个女孩子都不如啊。人家好歹努努力身体能出去半截, 这哥……努力半天还没我跳的高。】
还有人cue狗。【狗勾都能想办法上去, 你们家哥哥竟然在这儿呆了一天……就很神奇。】
以及。【我想了半天突然发现这不是上学体育课期末必考的引体向上吗？为啥这哥上不去？】
太丢人了！
刚刚说的话现在全部“啪啪”打回自己脸上。
再看那些没飘完的弹幕。这是弹幕吗？不，这是他们对死去的对哥哥爱意的尸体。
其他人的言语也不是言语了。
而是在鞭尸。
不少粉丝直接锁了手机。没眼看。
他那儿, 本来就不算多的观众瞬间少了好几万。
好一会儿, 剩下的死忠终于灵魂归体, 想出了新的理由。【李希杰开始录制以后一口饭都没吃过, 没力气很正常叭。】【再有力量也是凡人啊。你们敢说明绮和这哥一样一天没有吃过东西没有好好休息过吗？】
……那还真不敢。
虽然五星酒店不五星, 豪华晚宴不豪华, 但明绮自从降落孤岛，除了精神上比较委屈巴巴，但□□是一点儿没累着。观众们有想到那个插曲。【不仅吃好喝好, 绮绮甚至还混了个市价九块的双肠双蛋手抓饼。】
【所以啊。】李希杰的粉丝听完更心疼了。你家姐姐在中央的酒店里吃饱穿暖, 我家哥哥在外围的大坑里受尽折辱。【完全没有可比性好吗。李希杰要吃饱了有力气绝对能上去的。】
观众觉得……虽然客观来说很有道理, 但主观上总觉得这粉丝在扯蛋吹牛逼。
【不是……那你哥哥也不是刚掉进坑里就饥饿值拉满的啊。】他们回过味来。
但粉丝已经回自家直播间狂欢去了。才不搭理大家。
-
画面里, 明绮瞟了眼坑底：“你一个人可以吗。”
李希杰嘴硬：“没问题。”
“噢。”她缩回了脑袋。
李希杰傻了——按正常逻辑来说, 不应该是明绮客气他推辞, 明绮继续客气他勉强答应吗。
观众成功解读出他的内心想法。【李哥：你这女人怎么不按套路来？】
【明绮果然私底下就是这么没礼貌。】他的粉丝云打气。【哥哥加油, 你可以的！】
……
坑外，漫漫听完这对话，惊了。
黑料都是真的。至少明绮真的和传说中的一样脾气差！——李希杰不过是被她砸到时怒吼了声, 现在就被这么针对。
那她……
想到自己刚刚给人撞坑里, 一会儿指不定被怎么报复，她急忙摆正态度，套近乎。
“你们昨天怎么过的，是不是也好累？”漫漫示意脚边的大黄狗，“我昨天好惨，被它追了一整天。”
她状似无意的提起：“不然也不会把你撞坑里去。”——求原谅。
观众发现漫漫的态度瞬间变得拘谨，get到了目的。【哈哈哈漫漫是不是看见明绮对李希杰的态度以为自己也要被针对了！】【确实，明姐的黑料我听了我都害怕。整个一太妹哈哈哈，是我我也怕被打击报复。】
“这样呀，那你好惨。”明绮说。
漫漫听不出来这是怪她，还是不怪她。但……这么阴阳怪气的调调，果然还是怪她的！
她觉得得拿出作战态度了，虽然可能干不过明绮。但至少不能白白被打击报复。她得硬气起来。
漫漫挺直了背。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叭！
“我们昨天还好。”明绮觉得有来有回，人家问你昨天怎么过，你肯定得回答是吧。
她把自己昨天的经历绘声绘色的叙述了一遍。连手抓饼那截都没漏。
甚至评价。“我觉得一天下来还是那个手抓饼好吃，就是皮煎的稍微有点老，酱还是绝的！”
“咕噜”——
漫漫的肚子响了。
这打击报复来的也太快了叭……
果然是个恶毒的女人！
她选择用语言阴阳怪气回去。“那你很棒棒噢。”
明绮问：“这是新的夸人方式吗。”为什么总觉得怪怪的。
“是啊。”漫漫不怵她，“用叠词增加俏皮可爱的感觉。软妹夸人必备的小技巧。”
明绮琢磨了一下：“这样嗷。”还挺可爱。
【哈哈哈淦漫漫子你怎么张口就来！】【是我的知识系统出现了问题吗这话难道不是阴阳怪气专用语吗！】观众几乎可以确定，漫漫一定误会了明绮。他们只能祈求。【明绮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以及对明绮未来的担忧。【希望绮绮节目结束以后不要带着这句话到处乱用。】
……
聊了半天，李希杰还是没冒头。
明绮还是担心。她的脑袋探过去：“怎么上不来，是不行吗？”
虽然关心，就很嘲讽。而且……【绮绮男人是不可以说不行的。】观众不用进李希杰的直播间，都能知道在那边，明绮已经被喷成什么样了。
是真的。他的粉丝瞬间炸了。【李哥加油！】【行给明绮看！】
而现场，漫漫更觉得明绮有点东西了。
如果阴阳怪气有等级，那明绮一定是大师level的。
李希杰本来就尴尬，一听，更尴尬了。他不行？
“没有。”他说，“女士优先。”言下之意，我是男的，我贼有礼貌，我让你们先走，我现在不动是因为不确定你们有没有安全着陆。
【装。就硬装。】
明绮没听出话外音。就觉得李希杰很顽强。
值得鼓励！
“那你很棒棒嗷！”她扭头期待的问漫漫，“可不可爱俏不俏皮？”
漫漫：……
俏皮到李希杰的脸直接拉成了驴脸。
是嘲讽他吧？
是嘲讽他吧！
他几乎抓狂——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女人看不出他现在很尴尬就非得把事情搞的这么难看吗？
“我们都安全了。你快上来吧。”漫漫扶额。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乍一看长相巨妖艳巨牛批巨能撕的明绮本质好像是个傻白甜。
想想刚刚的对话……别说和李希杰了，和自己都始终不在一个频道上。
如果是演技，那她应该早拿影后了。
漫漫叹了口气，现在看起来还是坑里那个人间油物更值得被歧视。
不想再看油物装逼了。她面露难色。“这儿没有钟什么的，看不了时间。大家都不知道几点。”
“但好像出来很长时间了，万一马上天黑，野人来了怎么办？你还是快上来吧。”
这位才是真大师。观众笑的不行。【李希杰：我那是不上来吗？我那是上不来！】
“是啊。”严凌也催，“也不知道野人什么样子可怕不可怕。最好还是别碰上吧。”
观众无情戳破。【你同事啥样你不知道？】
明绮本来不觉得怕，被这两人一忽悠，觉得未知的野人好像真的有点恐怖了。
“你就快上来吧。”
李希杰：“……你们退后一点。我起来的势头可能比较猛。”
三人带条狗齐刷刷后退半步。
观众：【请开始你的表演。】
粉丝：【哥哥加油！】
李希杰微觑起眼，大致估算一下坑体的高度。
确定了。
他的喉结滚了滚，双手合十竖起在唇边哈出一口热气猛搓了两下增加摩擦力。
旋即，男人后退了几步。
【专业叭！】【哥哥真帅！】粉丝疯狂截图。这几幕堪比大片嗷。
画面里，男人突然发力。
“蹬蹬”两步，双脚用力在地面一蹬。
整个身体被带着向上去了去。
就是这个空当，他伸出双手同时扒住坑面往上一带。
他的脑袋露出地面了！
明绮“啪啪”鼓掌。
观众：【握草？】
粉丝：【就说哥哥可以！】【没吃饭都能出来很厉害了。】
但他不动了。
然后……
“啊——！”
“嗯——！”
“哈——！”
不清晰的无意义的音节从李希杰的喉咙里挣扎出来。
他的手扒在地面，脑袋九十度拧向一侧，几乎要和水平线持平。
脸通红，眼球差点飞出眼眶。
【……太拼了。】观众都被感染了。【今天就算出不来这也能算勇气可嘉了。真的。】
但他纹丝不动。
甚至都没坚持过五秒，手撑不住，整个人滑回坑底。
“啪”的声砸到坑底的软垫上。
明绮探了个脑袋出去：“……你还好叭。”
直播间，观众手机的屏幕上，赫然是明绮视角的“大 ”字仰躺在坑底一脸绝望的李希杰。
【……应该是不太好。】
-
再拖下去野人真来吃人了。
明绮急了。
“哎！你看我！”
边说，边跳进了坑里。
漫漫察觉到动静，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拽，拽了个空。
观众傻眼。【绮绮你怎么又进去了？！】严凌也是。
他们齐齐探头，想看明绮怎么突然就想不通又回去了呢。
只见——
“你刚刚发力的就不对。”坑底，明绮给李希杰示范。
她用手扒住坑面，“引体向上你做过叭。你不能手发力。”
她撑给李希杰看。“你得这儿使劲儿。”她扭了扭身体，“背——背发力。”
“然后——”明绮朝上一撑，严凌接应，“你看这不就上去了吗！”
李希杰面无表情。
明绮以为他没听懂。又跳进来给他示范了一遍。
这次都没用严凌拖。
手脚并用扒拉着就出去了。
“会了叭！”明绮问。
视线里女人的脑袋就像那打地鼠机器里的地鼠一样。
他好想打。
但打不着。
李希杰侧过头，眼角湿润。
如果他有罪，上帝会惩罚他。而不是派一个听不懂人话体力还贼好的变态在困住他的坑里反复横跳。
这场景实在太好笑，漫漫和严凌差点没憋住。只能假借咳嗽捂住嘴，肩膀一耸一耸的。
【太痛苦了哈哈哈憋的太痛苦了！】观众们没这忌讳，个个笑的前仰后合。
……最后，还是大黄狗在下面顶着，明绮和漫漫合力给人拖上来的。
-
今天某站鬼畜区视频又增一员悍将！
视频开局就是李希杰“大”字躺坑里的画面，旁白贴心解释：我已经在这个坑里被困了将近24小时了。
往下，还配上了他对坑的解释。
“各种办法都试过了，上不去！”
“晚上有野人出没，很危险！”
到这，观众还疑惑。【这鬼畜吗？】【要死了坑有点深啊，什么节目，真惨。】
紧接着明绮漫漫还有条狗八仙过海都轻松上去。
观众战术后仰。【嘶。这兄弟体力不行啊。】但还是疑惑。【这鬼畜？】【现在的人噢，不知道对鬼畜有什么误解，什么垃圾都往里投。搞得好像贴个鬼畜标签都能火一样。】
然后——
只见明绮“啪”的跳下来了
“嘿”的撑上去了
“啪”的又跳下来了
“嘿”的又撑上去了
笑的一脸纯良。“会了叭！”
视频末尾，这段上去下来更是被视频作者倍速剪辑，十五秒内循环了好几遍。
随着视频的结束，李希杰侧过头去。
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泪。
放大放大再放大——
【哈哈哈我淦不行了肚子疼！】他们终于get了精髓。【我宣布这是鬼畜区年度第一获奖视频！】
还有好奇的。【这兄弟叫什么名字？】
往常上赶着安利的粉丝现在都不敢说话了。但这回，其他人纷纷披皮安利。
【c位出道李希杰！】
【一米八五李希杰！】
【主业歌手李希杰！】
【力量选手李希杰！】
好家伙……这么厉害？不少人都跑去微博关注，一看……【就这？】每一个安利title都槽多无口，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从哪下嘴吐槽。
粉丝们无力挣扎，以前是希望哥哥能被更多的人知道，现在……只求别来了别来了真的别来了。他们拿着后援会给的说辞洗。【事情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的。】【他只是没吃饭……】
可没人理会。有人觉得眼熟，终于想起来。【这是不是上次直播翻车，粉丝拿着明绮粉丝的订单图按头算自家销量最后被打脸的那个？】【听说最后0-tea好像也是放弃他打算和明绮签合作？】
【对对对就他！】
《alive》有部分观众虽然好感明绮，但也不知道这回事，看见这急忙去补了一下瓜。
想到节目刚开始时，这家粉丝过来的叫嚣，更气了。
【握草李希杰粉丝还是人吗？就这你们还说明绮踩他上位？】
【我呸！】
-
微博某站大战的时候，明绮和其他汇合的嘉宾们在孤岛上了逛了一圈。
漫漫突然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感觉很空啊。”
“今天我起来之后就是这样了。”明绮点头，“我和严凌找了一圈，没见着人，就碰到了你和李希杰。”
漫漫现在差不多放下了对明绮的偏见。
她分析：“昨天刚来的时候，路上到处都是npc，不知道是好是坏，我几乎都是躲着的。就怕被抓到。”
“但今天——”漫漫环顾四周。空旷的平地，参差的树林，五光十色的建筑，“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人。”
“就好像要我们主动去找一样。”
刚刚在节目外乐完的观众回来就看到这一幕。【这味儿对了。】【终于有点恐怖综艺的样子了。】
也有好奇李希杰丢人后的反应的。但他——面色镇定，背脊笔挺。可以说是毫无反应了。
【你们说李力量知道他在外面已经社死了吗。】
当然是知道的。
李希杰笃定，刚刚那一系列事变，肯定直接导致了他大批粉丝的离开。
但——既然能够c位出道，临场应变的反应绝不是盖的。
短短一个小时，他就想好了应对的方法。只要接下来节目里的表现足够出色——比如把明绮淘汰、让明绮丢脸，那么新的吸引过来的粉丝数量足够弥补那些失去的了。
娱乐圈从不追究过往。
这是一个娱乐至死的地方。
他有了信心，旋即投入节目。“应该都是在建筑里面，等着我们去吧。”他大步迈开，我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观众纷纷。【这人也太莽了吧！】【明绮别听他的！】
也有部分人还没从鬼畜的狂欢中沉浸下来，注意到了盲点。
【新来的旁友们大家快看！四位嘉宾并排走，明绮和一米八五的李希杰一样高哈哈哈！】
还真是！
以前明绮虽然和李希杰合作过两次，但一次都坐着，一次几乎没站立同框，缺乏比较。这回……【粉丝快来洗！】
可惜没人来。
只要粉丝不按着大家的头逼认李希杰身高一米八五，大家也懒的嘲讽他，都专心的看起了节目。
……
画面里，明绮听完犹豫。“直接进去不好叭。万一里面有个鬼啊怪啊什么的就等你落网呢。”
漫漫看了看远处华丽却空的建筑，也不支持。
观众没立场，两难。【在外面逛吧，吃的不可能掉你脸上，但进去吧，又感觉危险。】有人想起严凌这个反水的狼人。【狼人给点提示啊！】
狼人内心毫无波动。
“那是你觉得。”李希杰摆明了和她对着干，呛道，“我现在就觉得里面可以走剧情里面可以换食材，你不去？那我找到了吃的你别想过来蹭。”
氛围突然变的剑拔弩张。
“不蹭就不蹭。”明绮脾气好，但被欺负到头上也忍不了，“反正谁也不服谁，分开走吧。”
“可以。”李希杰巴不得这样，想起目的，他又笑，“希望你分开走不是为了躲避尴尬。”
【太嚣张了。】观众炸了。【有比你更尴尬的吗大哥？】
“这样，我们不如打赌，赌谁找来的食材多。”
李希杰的声音响起。观众一个激灵——这词儿好熟悉噢。
不少也在观看节目的《厨神》观众发来贺电。
【战歌起！】【这赌一出李哥必凉！】【安雅赵欢欢：这个剧本我拿过。】
明绮抠抠脑壳，喃喃：“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怕了？”李希杰挑衅。
明绮当然不怂：“比就比。”
上钩了。
李希杰沉声——
“你要是输了，得给我跳个舞，最辣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