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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酒趁年华_分卷阅读_139

  卢湛心说,你要解什么忧啊?我还没说我要什么呢?也含糊地答应了。
  颜肃之火把下忽一抬手,部曲肃立,一挥,骑手一齐上马,步卒列队,看起来很是彪悍。将卢湛等都镇住了。因与山民杂居,又是后来者,卢湛的部曲也有相当的战力的,只是不如颜肃之手下这般整齐了。
  车上点了支蜡烛,照着母子三人上了车。六郎没人挠他,又睡了,这回不靠着他姐了,改靠着阿方——睡得十分香甜。六郎已断奶,阿方也回到了姜氏身边听用,不过明显的,阿方比他姐靠谱一点呢。
  姜氏却在问颜神佑:“你与卢家两个小娘子说了甚么没有?她们说了甚么不曾?”
  颜神佑道:“也没什么有趣儿的。”
  姜氏干脆切入正题,严肃地给颜神佑上了堂新娘课程:“似卢家娘子这样,是无礼了。”
  颜神佑眨眨眼,姜氏道:“你与阿圆嘀嘀咕咕,难道不是说这个?还与我装傻。”
  颜神佑不装傻了,开始装老实:“阿娘说的是。”
  姜氏不得不给颜神佑加开了一堂“当家主母应该怎么对待庶出子女”这样的课程来,颜神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道,头一样,难道不是应该找一个老实一点的丈夫吗?
  可是她也觉得奇怪:“说起来,她自幼难道无人告诉她这个么?”真的,特别不能理解,尼玛都让他活着这么有出息了,还要做这种小动作,这人真是有病啊!如果说颜启与吴氏样的,属于世界观形成的时候没人教,脑子天生缺了那么一块的脑残。殷氏这样的,就是脑子里被浇了滚烫的开水,都焯熟能蘸料吃涮脑花儿的另类脑死亡了吧?
  姜氏哑然:“这个我便也不清楚了,总之,若是卢家小娘子与你说甚么贬低庶兄的话,你必定不要听的。”
  颜神佑道:“阿娘,我明白的。”
  姜氏得了她的保证,看一眼已睡熟了的六郎,便不在说话了。颜神佑看到她的动作,对她道:“我编集摘录了些课本,好给六郎使,阿娘放心,六郎能学好的。”
  姜氏想的也正是此事,六郎是她长子,期望自然很大。然归义这个地方,一无名师,二无书籍。颜肃之学问不错,也不能专职给儿子当老师,这让姜氏十分发愁——男孩子与女孩子,还是有些不同的。颜神佑如果学问不好,还能够在诸如女红、贤德等方面下手。六郎这个,头一样是学问,是智商,男子出仕是要有好名声,可入了官场,你要蠢了,就只好被那精明的耍得团团转了。
  伸手摸了摸颜神佑的脑袋:“明天将书拿来我看。”
  “好嘞。”
  “你那是什么语气?这般古怪?”
  颜神佑狡黠一笑,对姜氏道:“兴许,六郎要多个小老师,也说不定呢。”
  姜氏道:“你又要说什么怪话了?”总有种灵异的赶脚!
  颜神佑道:“说不定呐,阿爹要将那个卢大郎给弄到衙里去,嘿嘿。”
  姜氏犹不肯信:“他纵聪敏旷达,又有多大的年纪?且在这偏僻地方,能有什么样的造诣呢?”
  颜神佑道:“那可不一定,阿爹今天晚上在卢家这么长时间,出来还拉着那人的手,阿娘又不是没看见。还说了那样的话,我看,他是相中那个人了。”
  “相中”二字直击姜氏心房,暗道:那小郎君生得也不错,又知礼,当女婿,似乎也是不错的?
  颜神佑完全不知道她娘已经想偏了,兀自在想:能让殷氏忌惮整蛊的人,水平应该不错的吧?六郎才三岁,应该能够教得起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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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颜神佑就捧着课本去见姜氏。姜氏由着她去整理课本,也是因为她起意编过《典故大全》。接过来这几本一看,觉得条理分明,分门别类的也很齐全。姜氏还尤其赞扬了自然课等副科编得不错,问了颜神佑今天依旧要读史之后,便亲自教导六郎去了。
  其实学习这种事情呢,同世界上许多事情一样,你得相信它是靠天份的,天份不够,再努力也好比让潘长江跟姚明比赛灌篮。有天份的人,即使条件艰苦一些,还是比条件差的学得好,天份这种东西,有时候是勤奋也无法弥补的。
  典型案例就是卢慎。
  这孩子生在归义这等地方,不但经济不好、文化也是贫瘠之地,居然就靠着老师领进门、靠着家中藏书,读成个博学之人。
  颜肃之说到做到,说要为卢湛解决难题,第二天就出手了。他十分高调地宣布,他要聘请卢慎同学做他的主簿。没错,把卢慎从卢家调走,不就省得殷氏再犯蠢了么?与此同时,他派方章去卢家送信,请卢湛将次子卢元送到县学里来读书。
  卢慎这个,算出仕,卢元这个算栽培。当然,如果你要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可以算是合作的人质?
  然而卢湛想的,本来就是让儿子出仕,质不质的,离家五十里,人质个大头!
  卢湛痛快地答应了。
  而卢慎,也遵从父命,拜别父母,往县衙报到来了。颜肃之开出来的职位是主簿,是他能拿得出手的最高的职位了。卢元却有些不大开心,私下对卢慎道:“以阿兄大才,至少得府君那里相辟。”
  卢慎道:“休要胡言,莫看郎君眼下不如府君,他日如何,未可知也。”
  卢元比哥哥小两岁,虽然母亲不太厚道,他却是个正常的孩子,且素知兄长颇有能耐,听卢慎这般说,只得答应了下来。口上应了,心里还是有些不解的:“为何?郎君也非世家子,仕途未必就比府君好上多少呢。”他这说的,也是实话。
  卢慎笑道:“前程非止看家世,还要看人。你我往拜见郎君,须得恭敬才好。”
  卢元半懂不懂,他倒相信他哥,点头道:“好。”
  兄弟二人带了奴婢仆人,起了个大早。时已四月,趁着早上清凉,一气赶到县城,辰时才过。投了名帖,先来见颜肃之。颜肃之正在接受妻子的质询,姜氏还在怀疑卢慎的水平,认为将一个年未弱冠的少年辟为主簿,实在于礼不合。
  颜肃之道:“你未亲见,他一到,宾客避让为礼,这可不是寻常少年能做得到的。”
  姜氏道:“那——你是否想他教导六郎功课?”
  颜肃之愕然:“你从哪里听来的?我总要带到身边,先看上一两年,若是人品好了,这样的人物,当然要让六郎与他相交,熏陶熏陶。”
  姜氏心说,真是邪门儿,又让丫头猜着了。
  猜着了也是正常的,姜氏固然不笨,也会因势利导,却又被礼法所局限。颜肃之是个前中二,脑洞大得到现在还没合上。颜神佑与颜肃之颇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丫头的思想,在这个时代,也够呛。是以父女俩的脑电波频率十分契合。
  听得外面回报,道是卢家二位郎君到了。颜肃之便去前面书房接见,卢慎兄弟两个又与饮宴时不同,面上神情更肃穆了几分。颜肃之对卢慎道:“我已移文入京,你此来便上任罢,这里空房子还有几间,便住在前衙。”又问卢元可有住处。
  卢元道:“家父在城中也置了一处所在,学生便居于彼处。只是——”县学里还有很多土鳖,他一点也不想跟土鳖在一起学习!
  颜肃之道:“你还太年轻,”又指卢慎,“你与他说。”
  卢慎想了一想,道:“这天下,非止有士人啊。”
  颜肃之似笑非笑地看着卢慎,将卢慎看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卢元却没有感觉到这氛围的变化,无论是颜肃之还是卢慎,两人的变化都很细微,似有一种旁人无法感受的默契。
  颜肃之欺负够了小朋友,才说招待他们一起用个饭。活活把话题给切断了,又乾坤大挪移到另一个上面。这里他最大,他要这样干,卢元也只有干瞪眼。卢慎唇角微翘,心道,果然如传说中一样呢。
  ——这学习要有天份,眼光,也是天生。
  自此,卢慎就在县衙住下了。卢湛为了弥补妻子的失误,给来了许多生活用品与钱帛,由着卢慎使用。卢慎将衣物铺盖该用的用,钱帛都扔到箱子里,一点也没动,反而抱着一抱卷轴去见颜肃之。
  颜肃之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卢慎放下卷轴,郑重拜舞。颜肃之道:“我只辟你为主簿,是要你来干活的,干不好,你再恭敬,我也不会勉强留你的。”
  卢慎抬起头,诚恳地道:“于郎君,是不是要一个能听用的主簿,无可不可。于晚生,恩同再造。”
  颜肃之道:“令尊不是糊涂人。你乃旧族子弟,前途不可限量。”
  卢慎干脆利落地道:“丝萝愿托乔木。”【1】
  颜肃之好笑地看着他。
  卢慎的表情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反而主动请缨,想帮颜肃之去督造新坞堡,以及指导开荒事宜。
  颜肃之这才严肃了面孔:“哦?你会?”
  卢慎从容地道:“奉父母之命,学过。”
  颜肃之摆一摆手:“你是本县主簿,又不是本县的食客,不要公器私用。”
  卢慎一低头,伏拜于地:“请试之。”
  颜肃之觉得有趣,也凑过来趴地地上,跟他脑袋对脑袋:“哎,你怎么就认定我了呢?因为我长得好看?”
  真不要脸!
  偏偏卢慎还很不要脸地捧这个臭脚:“是好看,晚生看好郎君。”
  两人都趴地上,臀部上拱,跟抓蛐蛐儿似的。颜肃之看了一会儿,一个翻身,坐地上了,卢慎也一翻身,跟他错开一个身位,也抱膝坐着。颜肃之一挑下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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