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幻象
阿达尔的声音庄严而肃穆，听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仿佛是用不同的音阶拼合成了这样一句话语。
沃雷塔尔痴迷地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美丽生灵：“我曾在幻象中见过您，阿达尔，我，和我的族人，将在这座城市寻得救赎。”
“请允许我向您献上我卑微的忠诚，占星者愿成为您的臂膀，为您效力！”
阿达尔正要出声，后面高阶祭司伊莎娜已经跟了上来。她一边跑，一边大声呵斥道：“血精灵杀戮无辜，恶贯满盈，你们必须为你们的罪行付出代价！”
基鲁的玻片流转，轻柔的乐声再次响起：“伊莎娜，逝者已然安息，仇恨并不是我们应该铭记的一切，我们都要看得更远一些……”
伊莎娜闻言，眉头微蹙。
“至少得在他们赎清自己的罪孽之后！”
这名女祭司气质出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而事实上，她在沙塔斯的地位也确实十分超然，说是纳鲁之下第一人也不为过。
她很少理会凡俗事务，只是风暴要塞被凯尔萨斯所夺取，要塞中的德莱尼人都是她的同胞，有不少死于血精灵之手，因而才不得已开口表态。
伊莎娜或许并不十分在意那段仇恨，但却有人在乎，纳鲁身边的德莱尼人看向先知沃雷塔尔，纷纷露出不善的眼神。
同胞战死时的哭喊哀号依然回荡在耳边，此刻要让他们和这些仇人共享一座城市，他们如何能做得到？
乐音一顿，纳鲁虽然是不沾尘俗的圣光之灵，却也并非丝毫不通人情世故，祂们自然也知晓这样的决定对这些德莱尼人而言，有多么困难。
但即便再难，那也是祂们的决定，圣光军团的决定！
太阳井对圣光军团的未来十分重要，圣光之母泽拉的布局早在大定序时代便已经开始，又怎么可能在这时掉链子。
沃雷塔尔沉思不语，良久，他似乎做出了决定，霍然抬头：“占星者愿为过去的罪行付出代价，从今以后，我们与凯尔萨斯·逐日者势不两立。”
“沃雷塔尔在此立誓，占星者必会让凯尔萨斯和他的部众血债血偿！”
“势不两立……”泰莎·逐星看着神色肃穆的先知，忍不住浑身颤抖，她难以置信地喃喃开口道，“先知，你疯了吧……”
到底是谁，要将族人送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她此刻没有时间驳斥先知，另一边，魔导师菲亚琳的火球术已经脱手飞出，气势汹汹地向她砸了过来。
“占星者们，还在等什么，先把这几个凯尔萨斯的走狗杀了，用他们的鲜血，来告慰无辜的死难者。”
泰莎·逐星赶忙抬手，撑起一个火焰防护结界，抵消了这次攻击的同时，掌心微微虚握，一道奥术冲击便要回击过去。
魔导师菲亚琳撑起法力屏障挡下了这一击，但她自知不敌泰莎，此刻见众人还有些犹豫，忍不住急着对众人呼唤：“还愣着干什么，拿下这几个冥顽不灵的家伙，她们的手上，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
跪在地上的占星者们面面相觑，似乎都在等待一个人带头。他们跟风投降，那是为自己的性命着想，可要他们立刻就对自己的同胞倒戈，又哪有那么容易？
魔导师菲亚琳大急：“你们觉得还有回头路吗？我们和凯尔萨斯之间，早已势不两立，你们不愿对他们动手，下次他们见到你们，可不会手下留情。”
许久之后，终于有人站起来，将手中的刀剑指向了泰莎·逐星，而有了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便纷纷出现，没多久，泰莎·逐星等人便被团团包围，所差的，就只有那个带头动手的人了。
泰莎·逐星鄙夷地扫了菲亚琳一眼，连理都不想理她。一个笼子里放出来的鸡，谁还不晓得谁？说得跟她自己有多高尚似的！
鄙夷归鄙夷，手上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此刻还站着不愿投降的，就只有寥寥不到两百人了，两百人对上一万多人，瞎子都看得出来结果，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
这些血精灵围成一个圈，无声站立。
他们的脊背挺得笔直，无一人开口求饶，只默默等待死亡的降临。
天灾军团的打击，把他们一直以来的超然打落进尘埃里，而这一刻，他们似乎又一次找回了曾经身为高等精灵的骄傲。
那种宁折不弯的凛然骨气，令人忍不住动容，却也更令一众跪地求饶的人羞愤不堪，恨不得立刻就将他们的膝盖敲断了，砸碎了。
但就在此时，又一名纳鲁出现在广场上，祂浑身闪耀着淡紫色光辉，乐音轻柔曼妙，似微风的呢喃。
“且慢，圣光的救赎，属于每一个心怀善念的灵魂，这位逐星者，自然也不例外！”
圣光想要救赎泰莎·逐星？魔导师菲亚琳闻言，忍不住立刻反驳道：“纳鲁，请不要被这个女人所蒙蔽，她可是凯尔萨斯最忠实的仆从……”
她还没说完，那名叫基厄拉斯的纳鲁便打断道：“菲亚琳女士，就和她一样，你也曾是凯尔萨斯的仆从，可你还是来到了圣光的面前，不是吗？
你理解这份救赎是何等的伟大，你也明白这个机会有多么珍贵，所以，也请你把这份荣光，与这位逐星女士分享。”
菲亚琳不在开口，心里却颇不以为然，泰莎·逐星是凯尔萨斯的死忠，但看她宁死也不愿向沙塔斯投诚就知道，她的意志有多么坚定。
仅凭纳鲁的几句话，就想劝降她，她只能说，纳鲁未免太天真了。
果然，下一刻便听泰莎·逐星开口斥道：“叛国者，懦夫，我泰莎·逐星宁死，也不会与你们为伍！”
基厄拉斯的乐音依旧轻缓如诉：“真诚的忏悔！救赎属于你们每一个人……”
那声音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让人听了便要昏昏睡去，泰莎·逐星此刻只觉得自己的眼皮似有千钧之重，正在不断合拢。
她忍不住使劲摇晃了一下脑袋，想把这突如其来的倦意驱散。
“我……绝不……屈……”
“回来吧，孩子，回来吧……回归圣光的拥抱。”
……
那声音还在不断絮语，如情人的呢喃耳语，带着无限的蛊惑之意。
泰莎·逐星的意识逐渐模糊，恍惚中，她似乎回到了塔奎林。
艾伦达尔湖畔，一个血精灵男孩抱着一本小册子，在不断写写画画。她用湖水沾湿了双手，然后悄悄走近，从后方蒙上了男孩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泰莎，别闹了！”
“啊，塔兰努斯，你真没劲，你这样，以后是找不到心仪的姑娘的。”
湖畔的少女比男孩还要小一些，口吻却有点老气横秋，此刻被塔兰努斯直接叫破身份，也不由有些兴致缺缺。
塔兰努斯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妹妹，一缕妖冶的紫芒在他的双眼中徘徊不散，他的声音忽然变得飘渺而不可捉摸起来：“泰莎，你长大了，想要做什么？”
“唔，不知道，没想过呢，大概会成为一名魔导师之类的吧。”
“为什么不是一名牧师呢？我想成为一名光荣的圣骑士，我听说，在遥远的外域，有一座圣光之城，那里是圣光的居所，只有最高尚之人，才有资格前往觐见。”
“我会在沙塔斯等你的，你一定要来呀，一定要来呀……”
声音还在不断回荡，画面中的小男孩身影却逐渐模糊，泰莎招了招手，想要挽留，可那身影却以消失不见。
“塔兰努斯的眼睛，是紫色的？好奇怪，奎尔多雷的眼睛，不都是蓝色的吗？”
“还有，他说想要成为一名圣骑士，什么是圣骑士？艾泽拉斯有这个职业吗？”
“圣光之城，沙塔斯，那又是哪儿?”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浮上心头，泰莎·逐星的目光逐渐变得呆滞迷茫，她的身体仿佛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一步一步地往高桥对面的纳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