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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夫人多娇艳[重生] 第34节

  倘或,他当真不喜欢她,那些热烈至极的亲昵接触,却又作何解释呢?
  杨氏看她不答话,默默的出神,那张小脸上却逐渐泛起了绯色,眉梢眼角似喜还嗔,仿佛在念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甜蜜□□。
  她到底是过来人了,见宋桃儿如此模样,哪里还不明白,遂柔声说道:“妹子,我是你嫂子,看着你出门子的,有什么可害臊的?有话,就自管跟嫂子说,嫂子替你拿主意。”
  宋桃儿听了,觉得这倒也是不错,免得自己互猜乱想,不着边际,便将这两日与郑瀚玉相处事宜一一告诉了杨氏,只抹了那些羞人的琐碎。
  杨氏听了,皱眉静了片刻,忽将手轻轻一拍,低声道:“啊呀,这莫不是……他不能?”
  宋桃儿连忙摇头,红着脸小声道:“嫂子,应当不是如此。”
  杨氏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桃儿,你还小,经历的事儿也少。你不知,这世上就是有这么一种男人。或者因为伤,或者因为病,不是他不想,就是成不得。我还没嫁到咱家之前,在我们村里,有个宫里退下来的老宫女养老。她是个孤寡,我时常送些吃的用的与她,她教了我些宫里的刺绣手艺及花样,有时也跟我讲些宫里的事情。她说这皇宫里当差伺候皇帝娘娘们的人叫太监,都是阉了之后的男人。虽然是阉了,但他们到底还是男人,心里对女人也还是渴想的。宫里的宫女也委实太多,只得皇帝一个囫囵男人,那些大龄却不得出宫的,耐不住寂寞,便同太监们做个假夫妻,叫做对食。如此这般的夫妻,纵然过在一起,也不过是做些虚应勾当,其实成不得事。”
  听了嫂子这番话,宋桃儿也顾不得害臊,脱口就道:“可他不是……”
  杨氏说道:“只是说有这么一班事罢了,不止外伤,生了什么病,也是有的。”
  话出口,杨氏心头也一阵阵的发紧。
  宋家上下其实心底里都在疑惑,郑瀚玉如此身份人物,便是双腿有伤,也当能寻一位门第略低些的小姐,何必定要执着于宋桃儿?难道除了他不良于行之外,竟然还有这么一层隐情?
  若当真如此,那岂不是毁了桃儿的终身?!
  宋桃儿也糊涂了,这等事上她是知道些但也有限,经历过的男人也只得郑廷棘一人,旁的便也一概不知了。
  一时里,姑嫂两个皆无言语,屋中一片寂然。
  外头,堂屋之中一阵阵的笑语浪潮般翻涌进屋。
  宋桃儿微微有些好奇,便顺着门缝向外望去,只见爹娘都在上首坐着,郑瀚玉依旧在轮椅上,坐在下首,不知说了些什么,哄的宋家二老十分开怀。他眉眼温润,面含笑意,正自望着上方,一身气度洒脱磊落。如若不看他座下轮椅,谁能瞧出这竟是个身负残障的男子?又哪里有丝毫病容?
  杨氏顺着她目光望了一眼,又回至宋桃儿面上,见她有些痴痴的,心中不由喟叹了一声。
  她上前,拉了宋桃儿的手,语重心长道:“妹子,既嫁了人,娘家便也管不了那许多了。往后如何,都是看你自己过得。旁的不说,单看今儿妹夫陪你一道回来,他那样一个身份的人,爹娘跟前也肯低头恭敬,心里该是很看重你的。两口子过日子,有些事也不是那么要紧。横竖他们国公府家大业大,有的是银子,请个好大夫,吃上几贴药,没什么了不得的事。”
  宋桃儿心底其实还是有些疑惑杨氏的话,她怎么都觉得郑瀚玉不像她说的那个样子。两人共度了这两夜,她分明也瞧见了……
  自然,这些话是不能再同嫂子说的了。
  宋桃儿微微颔首,露出一抹浅笑:“嫂子教诲,我省得。”
  不论如何,她终归已是嫁了郑瀚玉,总想这些有的没的,也是于事无补。
  郑瀚玉或者有什么事瞒着她,但她想总有一日,他会告诉她的。
  原本,宋家人甚是担忧今日宋桃儿会孤零零一人回门,成了清泉村的大笑话也还罢了,更是忧虑女儿在靖国公府中的境遇。
  今看女婿陪着女儿一道风风光光的回来,且携了重礼,宋家人心头的石头也算落了地。
  郑瀚玉心思倒是精细,回门礼虽丰厚,但也仍旧是按着民间风俗置办的,为的便是不使宋家人、尤其宋家二老自觉他以钱势压人。
  宋桃儿既做了他的妻室,他便也将她的家属视作亲人,一样的敬着她的双亲。
  郑瀚玉谈吐不俗,对着宋家二老又甚是谦和有礼,甚而还与宋长安兄弟相称,几番谈论下来,哄的宋家人开怀不已。
  尤其刘氏,看着女儿一身绫罗绸缎,满头珠翠,便道女婿待女儿必定是极好的,为娘的也就心满意足了。
  转眼到了晌午时候,宋家预备了酒席,款待女婿,院中亦摆了几张席面,招待靖国公府来的下人。
  料想着靖国公府来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一双双尽是势利眼睛,宋家唯恐酒菜上略有慢待了,便使得女儿在那边府里抬不起头来,所以今日这顿回门宴是格外下了本钱的。
  好在,郑瀚玉连这一节亦想到了,提前一日已使人送了猪羊美酒过来。宋家本不待收,来人却说四爷的吩咐,今儿回门带来人手众多,必是多有打搅,不过是权作一日酒菜使用,实在不当什么,情知宋家殷实不缺这些,但只当是新女婿的孝心罢了。这般面子里子都顾到了,宋家人便也没甚好说,收了下来。
  酒席上,宋桃儿依着母亲嫂嫂坐,看着郑瀚玉同父兄谈笑风生,敬酒来者不拒,尽数入腹。见夫婿如此,她心中明白,他这是为了自己,倒也欢喜。
  菜过五味,宋桃儿看着杯来盏去,老少三个男人都已吃了不少,有些担心,便道:“四爷,少吃些酒也罢。”
  郑瀚玉向她一笑,说道:“无妨。”
  宋大年与宋长安父子两个却颇有几分脸红脖子粗,宋大年略好些,宋长安却因和妹夫斗酒,多吃了十几钟,酒劲儿越发浓厚。听闻妹子开口,他便瞪着两只红通通的眼睛,向宋桃儿道:“妹子,你听——哥的!这酒桌上的事儿,你们女人少管。我和妹夫喝的好着了,你要管汉子,回家再管!”
  宋桃儿微微有些羞窘,这等事在他们乡下不算什么,可郑瀚玉会如何看她这一家子?
  她看向郑瀚玉,却见他正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满是促狭之意。他薄唇轻启,无声的说了几个字,看唇形那意思是:等回家。
  宋桃儿脸上一热,低了头,执起陶瓷小酒盅,将杯中的梨花白一饮而尽。她是能吃几杯酒的,这梨花白又是国公府里专为女眷们酿造的,入口绵长清甜,微带着些梨花清香,酒劲儿却淡,上一世她便极爱饮此物。
  杨氏看不下去,便朝她男人低声道:“你省些罢,不是自家酒便没命的喝。驴也似的,不怕妹夫看笑话。”
  刘氏亦权了宋大年几句,如此这般,这顿拼酒方才止住。
  待上了甜汤之后,宋桃儿只觉脸热,便起身出门走走。
  她今儿带了晴雪一道过来,见太太动身,晴雪也忙跟了过来,低声道:“太太,去哪儿?”
  宋桃儿轻轻道:“天儿热,去外头走走,透透气。”
  晴雪应声,陪着她一道出去。
  院中人正自吃的酣畅,并无人留意。
  主仆两个出了篱笆门,倒也不敢去远,只在房屋后头一带走动。
  宋家房舍后头有些杂木林子,盛夏时分,杂花生树,蝉鸣阵阵。
  宋桃儿便在林子里走了走,不知是否因着回春晚,今年的槐花开的时节甚晚,这个时候了,林中竟还有不少槐树开着,大片大片的槐花卧云堆雪,洁白如玉。风来,漾起阵阵淡香,中人欲醉。
  “怎么出来了?”
  清朗的男子嗓音自后传来,宋桃儿晓得是郑瀚玉到了。
  她回身一笑,果然郑瀚玉正在身后,不远处莲心与晴雪站在一处。
  “屋里闷热,又吃了几盅酒,所以出来走走。”宋桃儿说着,走到了一株略矮些的槐树跟前,抬手便摘了一枝槐花下来。
  郑瀚玉瞧着她摘花的样子,大袖滑下些许,露出一截嫩藕似的手臂,戴着的水玉镯子,莹润剔透,衬的底下的肌肤一如上好的缎子,泛着细腻的光泽。
  妻子头上戴着的金镶玉蝴蝶流苏随着她举动亦微微的颤着,蝴蝶两翅轻扇,仿若就要飞去。
  流苏晃动着,亦在郑瀚玉心头撩动着。
  这样的宋桃儿,他有些陌生,她的疏离淡漠,仿佛无声的将自己推了开去,但他又说不出什么来。
  宋桃儿□□着槐花,摘下了几朵送入口中,轻轻咀嚼着,顿时清香满口,散去了那些荤腥油腻。
  郑瀚玉往前推了几步,与她立在一处,问道:“这原来是能吃的?”
  宋桃儿点了点头,轻轻说道:“小时常吃,那时候嘴馋,娘又不舍得常给买糖,就跑到这后林子里摘槐花吃。这花多的很,随我吃多少。有时也摘一篮子回去,求着娘给炒鸡蛋吃。”她笑的柔婉,夏日的阳光透过那些枝叶缝隙落在她脸上,如点点碎金。
  郑瀚玉听得胸口有些发紧,只这点子东西便能让她这般高兴了?
  不论前世或是今生,她似乎都没有多少物欲,好像只要过得去,便怎样都行得。
  那桃儿到底想要什么呢?
  他清了清喉咙,说道:“你若喜欢,回去我让人在庄子上采了,拿到府里交代厨房给你做点心。”一语未休,他停了停又道:“你爱吃什么点心糖果,自管吩咐下人采买就是了。”
  宋桃儿却道:“那也不必,不是小孩子了,也没那般贪嘴。”话出口,她忽想起来昨日清晨在浣花屋用早食的事,便问道:“四爷,你是如何知道我爱吃冰糖红枣银耳粥的?”
  成亲之前,二人几乎从未有所交集,郑瀚玉是从何处知晓她这段喜好的?
  看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眸,郑瀚玉先是一怔,旋即答道:“早年间,你来府上做客,有人送了一碗银耳粥,我瞧着你吃的香甜,所以记下了。”
  他的确曾看她吃银耳粥吃的香甜,却是在他的房里床边。
  新来的下人不知事,送了一碗甜汤进来,他素来不爱吃甜的,便要叫人拿去泼了。宋桃儿瞧见,便说别浪费了,她吃了就是。
  于是那个清朗静谧的午后,他便看着她把那碗银耳粥津津有味的吃了干净,殷红的丁香小舌舔去唇边蜜渍的样子,刻在了他的心底。
  如今想来也是可叹,除了这碗银耳粥,自己竟再不知晓她还喜欢什么了。
  果有此事么?宋桃儿已是不记得了,那时候她年岁还小,何时何地的一碗银耳羹,便是有也已然忘却。
  第四十三章 传她
  夫妻两个在一处,暂且都没有言语,唯有风过树梢的沙沙声响,及至那阵阵蝉鸣之声。
  “你……”
  郑瀚玉本想同妻子说些什么,开口却又觉无话可说。
  桃儿生性温良柔婉,仿佛易于亲近,但当真接触,她却又把人都阻隔于心门之外,任谁也不能轻易接近,只除了她的那些至亲。
  “四爷,谢谢你。”
  宋桃儿忽然回首,向郑瀚玉柔媚一笑。
  望着妻子如春风柔软的眉眼,郑瀚玉微怔,脱口问道:“谢我什么?”
  宋桃儿轻轻说道:“我爹和哥哥都是乡民,惯了这等乡下习气。你今儿肯来,还陪着我爹和哥哥吃酒,我心里是很感激你的。”
  郑瀚玉听着,却有几分不大痛快,宋桃儿这些话说的甚是生分,仿佛并非是在同丈夫说话,而是一个外客。
  他拉住了宋桃儿的手,握在掌心,淡淡说道:“你既嫁了我,咱们便是一世的夫妻了,一桌而食,一枕而眠。你进了我家,你的亲人便也是我的亲人。同自家人一道吃饭罢了,有什么可谢的?”
  理的确是这么个理,宋桃儿默默在心里念着。
  上一世,她嫁了郑廷棘,回门那日他倒也是陪着她回来的。只是从出国公府大门起,他便满脸的不耐烦。及至到了乡下家中,他的耐性仿佛也到了顶,凳子必要使下人擦了几回方肯坐下,宋家端出来的茶一口也不肯喝,谁与他说话都不理睬,还总嫌弃院落里牲畜的气味儿大。未过晌午,他便催着宋桃儿,急匆匆回去了,并没留在宋家吃饭。
  宋桃儿怎样也忘不了,那时候父母脸上的怆然神色。
  回去路上,郑廷棘便在一旁不住的絮叨,下乡一趟如何让他受罪,能陪宋桃儿来已是她的福气云云。
  这等话听得多了,宋桃儿便想着,嫁给他们这样的男人,就只能受着。
  今生嫁了郑瀚玉,她方才晓得,原来自己也是可以被夫婿呵护疼爱的。
  宋桃儿忽而想起适才嫂子杨氏的话语,她将另一只手覆在了郑瀚玉的手上,握住了他的。
  有些事情,其实并不那么要紧。
  郑瀚玉微顿,便越发用力的揉捏着妻子柔弱无骨的小手。
  便当此时,一人忽在后吆喝道:“好啊,你们两口子摇席破座,跑到这个旮旯地儿说悄悄话来了。”
  宋桃儿回首,见果然是宋长安寻了来,见他走路颇有几分踉跄,一脸醉态,便责备了一句:“哥哥,少吃一杯也罢了,回去嫂子又不准你上炕。”回至乡下娘家,和亲人处在一块儿,她便有些忘了顾忌,平日里说惯了的话脱口而出。
  郑瀚玉听着,忽然笑看了她一眼。
  宋长安走上前来,忽然握住了郑瀚玉的双肩,满面诚挚道:“妹夫,今儿我瞧的出来,你是个实在的好人,我家妹子终身就托付给你了。”
  他这番举止,放在京城权贵公子堆儿里,实在有些粗野不合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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