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即若离

  傅庭延的呼吸停住，活了二十多年，他头一次体会到何为尴尬到极致！
  在他快速俯身去拾的时候，背上落了道强烈的目光，那视线令傅庭延如芒在背。他的脊背一寸一寸地立了起来，很快又恢复到挺拔的姿态。
  黑色布料被他瞬间塞回口袋，攥着的右手指尖发麻。傅庭延转头对上好友深沉复杂的视线，强作镇定，“不是你想的那样。”
  傅庭延感觉自己的脑中正一片空白，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解释什么？这种事又究究竟如何解释。说到最后，他语调不免降了下去，不知道再继续说些什么。
  两人间陷入一阵窒息的沉默。
  黎晋泽的动态视力很好，在空中就已经准确识别出了那块黑色布料是什么——一条女士内裤。
  不只是傅庭延现在一片凌乱，他也因为愕然丧失了一瞬的语言能力。
  对于好友的认知崩塌了几秒。
  黎晋泽黑眸深幽地落在对方清俊白皙的脸上。他不说话，但那眸光里已渐渐透露出些不解和谴责。
  黎晋泽交友向来秉持着人品过关的原则的，看人眼光也准。
  傅庭延虽然为人冷僻，但黎晋泽自认为这位朋友绝对是个正人君子。特别是女色方面，他和很多男人不一样，几乎是完全不沾的。所以上次傅庭延说自己初恋白月光的事，黎晋泽非常惊讶。
  想到这里，他声音冷了下来，“庭延，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正直的人。”他没想到对方的私生活作风这么混乱，竟把私密物品带到办公领域来！明明在英国的时候并非这样。
  黎晋泽冷斥之余，也有些疑惑，这真的是好友这样的人会做出的事吗？难道人的伪装能厉害至此？
  傅庭延这时已经慢慢恢复了镇定，对于别人的误解他其实很少去争执，但这涉及到了朋友关系。今天若是不解释清楚，恐怕他和黎晋泽将不会再有来往。
  男人终究还是按住眉骨，语速很快，“是我前女友的，我们闹着玩。”
  这话倒是也有几分真实，两人在车上做完，连烟的内裤全脏了，根本穿不了。她就让傅庭延把她先送到家。
  车窗打开，两人间的暧昧亲密被晚风吹得一干二净。傅庭延心头满是凉意。回程的半个小时里，她一直看向窗外，再未同他说一句话。
  他极强的专注力此时根本发挥不出来，明明长指搭着方向盘，心里却一直在想着她说的那句“没有关系”……再没有比这晚更煎熬痛苦的路了。
  傅庭延终于还是忍不住，在她侧身下车的时候，拉住她。
  目光描摹着她的侧颜轮廓，那一瞬间，傅庭延陡然意识到，若是再不向前迈进一步，他们之间的纠葛或许就此终止了。
  北京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又怎么能一次次巧妙地碰到呢？他从来没受过什么眷顾，所以怎么能妄想与她有那么多的缘分。
  “我们之间……只能这样吗？”男人清冷道。
  这是傅庭延和连烟重逢后，终于真实的一句问语。
  连烟挑了挑眉，侧头看他，然后突然贴上去跟他靠得很近。傅庭延没有退后。
  分开时，连烟朝他的鼻尖吹了口气，“你喜欢我？”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现在也喜欢我？”
  傅庭延蹙眉，如果不喜欢她，他当初怎么会和她谈恋爱？今天又怎么会跟着她在车上这么胡闹？
  连烟隐隐有猜测，听到他“嗯”了一声，手指摸上他轮廓优美的唇，见他也没反抗，她轻喃，“你可真是个怪人。”
  他要不说，她可真没怎么看出来。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袒露，看来是憋了几年憋不住了？
  但是吧，他明明喜欢她？为什么当初那么冷淡倨傲？要不是他长得好看，连烟真的想一巴掌把傅庭延拍得老远。
  连烟想起以前这个人的清冷模样，什么都放在心里不说，尽让人猜……她越想越气，眸色不断变幻。
  过了好一会儿，傅庭延就看着身前人唇角勾起，笑得不怀好意。
  连烟按住男人的唇珠，心下冷哼一声，在他口袋里塞了样东西，“送你了。”
  “有时间去你家看亭亭。”说完这话，她果断甩上车门，在心下盘算着之后怎么教训一下这个男人。
  傅庭延完全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以为她是答应同他一起修复这段关系。
  即使她态度模糊，若即若离，但……傅庭延手指探到口袋里，摸到那团熟悉的湿润布料，心头渐渐涌起阵久违的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