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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白日青光,大朵大朵白云飘流着,一股股剌骨的寒风在空中吹袭,向着小屋走近的黑影都紧缩起来,不让寒风入体。
  叩叩
  快,快开门,春花。
  躺在暖坑上不愿起来的春花,听着好友的叫唤声,赶忙起来,穿上披在棉被上的棉袄,去开门。
  来,来了。你等等我,黑丫。
  快啦!很寒冷。
  春花急躁躁地打开房门,把好友迎进来。
  黑丫一入屋,感受微弱的暖意,把她原本急躁的心思,都一下一下抚顺。
  都不知是那鬼天气,已经过了大寒,立春要来,为何仍是那么冷。
  春花微笑看着好友的咋呼呼,见她坐下,便为她倒杯温水,顺气,并坐在她侧间。
  不要气了,我听门口张老叔说就是因为如此,今年会是丰收年。
  你就听他吹,他打誑不看本。我偷听到我娘同怜里间谈,在大远的北方有人卖儿卖女,就为捱得过今年的寒冬。
  黑丫他们一家是家生子,由爷爷那代开始服待主子们,黑丫爹是个有出色的,在外帮主子管理一家衣裳店,打理得井井有条,主子特恩典他们一家七口在外置一间大房子,居在府外。
  黑丫家中人口可算简单,祖父母健在,已经退下养在家中,父母是管事及婆子,兄长小弟被亲爹带在外边手把手教着。
  哦!
  春花听到黯然低头。她犹想起父母不喜她是女儿身,为省米饭,便把那时六岁的她卖了。
  盯着失落的春花,黑丫便知她由于刚才的说话,念及当初被卖的经过。
  我们不要说那些不喜庆的说话。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事的。
  黑丫在怀中掏出一对粉色蝴蝶刺绣的鞋子。送到春花面前,并喜孜孜地道:
  给你的,生辰快乐。
  阿,好漂亮,不过我不可收,它一看就知道要用你半个月的月银,我收不得。
  春花推拒面前的新鞋子。
  你能记得我生辰,我已经很开心了,不用客气送礼物给我。而...而且今天都不知是否真是我生辰。
  由于当年春花经过几个银牙子才被卖入府,当初的卖身契上记载她生辰八字的墨跡都化了,根本没有办法辨识。岁数都是春花牢牢记着,报给当时的管事知道,而时辰便无从追够,管事免却烦事,就她入府的日子为她的生辰,并改名为---春花,报上官府,记载入案。
  “你 ,不用跟我客气,你收了吧!
  黑丫强推回到她的怀中。
  春花持着鞋子,诚恳对着黑丫说:
  多谢你,黑丫。
  我俩是好姐妹,不用说客气话了。试上脚看看,有否夹脚。如果有,我拿去换。
  春花试上鞋子,特意踩了两叁脚,并走了几步,便坐回黑丫身边。
  恰恰好,没有夹脚。但是,黑丫为何今年突然送我那贵重礼物。
  係...係...
  黑丫的脸色泛红,如果不是她皮肤黝黑,必被人看出来。不过,她吞吞吐吐的样子,都令春花起疑。
  你说啦,为何吞吞吐吐?”
  “我....我.家帮我订了一门亲事,是老夫人房中的孙嬤嬤的二孙子。我俩家亦同意这门亲事,并通报老夫人,她都已经恩准这门亲事。
  说到女儿家的亲事,即使是大喇喇的黑丫都会羞色。
  恭喜你,黑丫。那你们的亲事是甚么时候,我一定会送你大礼物。
  是今年六月头。
  这么急,为甚么?
  因为孙嬤嬤帮她的二孙子向老夫人求来一门外地的差事,为老夫人管理一个茶园,老夫人亦同意了,两家便想在出发之前,把这门亲事辨了。来年,或者不知甚么时候,我才被调回来,你要好好保重。不要那么好说话,帮她们做事。
  当初黑丫会与春花成为好友,闺蜜。是由于黑丫的仗义。
  春花初到侯府,由于她幼小,当初在家中不得父母重视,之后有叁年时间在银牙子手上成长,性子被养成比较胆怯,唯唯诺诺,闷头闷脑,不知如何与他人交流。被当时一同在厨房做事的小孩排斥,一些下栏、厌恶的工作,都推给春花做。
  那时,黑丫的爹还没有得主子爷赏识,她娘亲都在厨房做事,黑丫在旁帮忙。
  黑丫本性心肠热道,有时大刺刺,不过没有恶意的,应是容易结交好友。不过,黑丫样子带着几分秀气,只是肌肤较为黑实,像她爹,被一眾小屁孩孤立,不与她玩,甚或取笑她。久而久之,她亦不稀罕他们。她自己一人独来独往,而春花的出现实是她看不惯那些小屁孩的行为,便帮她一回,有一回,便有第二回,第叁回......慢慢,她们好上了,成为好友。
  春花性子勤快,吃得苦,手脚俐落,应该是厨房管事及婆子喜欢的丫头。但是,她嘴笨,长相又不是出眾,不知如何讨好管事们,及得他们青睞,所以对她的印象不深。
  你都是,人在外地,要好好保重。
  春花,我的亲事有着落了,你呢?程婆子有没有表示?
  程婆子是负责管理春花那班小姑娘的婆子。
  没有。
  唉,我回家与娘亲提提,希望她在程婆子面前提个话,程婆子会为你安排。不过,你有没有意中人?
  春花脑中浮现一个俊俏非凡,清朗飞扬的脸孔,即使离远一瞥,没有完全把他清楚记全,她仍把他储在心中,不敢忘怀,不敢俏想,只可藏之。她深晓以她的样貌,才学,家世,一生都是配不上那个他,亦不敢俏想了。
  嗯.没有。
  前院那班小伙子,你没有看上眼?
  没有阿!而且他们都是多与珊子她们交好。
  呸,她们眼桷生在头上,那会看上小廝。
  春花假意打黑丫一两下。
  你...你不要说得那么大声,她们回来听到,又要嘈了。
  春花知道黑丫的说话,她不会说她们或者看不起她们。不过,她不会否认黑丫的说法。她明白生为女子,在这世道已难。若一直追逐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事物,苦是要自己尝。春花明白,她选择把那个人收起来,去接受别人的安排。
  ”啍!“
  黑丫拉过春花的手,深握着。
  我会回家同我娘提的了,你自己都去暗暗相看,看有没有自己喜欢的,我再与我娘说。
  知道了。多谢你!黑丫。
  大家好姐妹,不要说这些,我有好归宿,我都想你好,知道吗?
  春花眼眶是有哭的,笑容却如叁月春风般,温柔动容的。
  翌日
  程婆子通知厨房一眾小姑娘在午膳时间到大院子的大厅集合。
  大家便连环结队一起前去大厅,有人心里喘喘不安,一名穿着洗白的湖色粗衣小姑娘,从后拉着一名小姑娘,忧心忡忡问:
  珊子,你知道程婆子叫我们去大厅集合是为何吗?
  被唤珊子的小姑娘回头,看清她的样貌,当真是一眾姑娘中样子比较出眾,鼻俏唇红,梨涡浅浅,是位有姿色的姑娘。
  她不把刚才那位小姑娘的衝揰行径放在脸上,仍笑语盈盈地道:
  我不知道,不过应不是大事,大家不要担心。
  珊子清楚大家都关注自已,因她得程婆子的欢心,想透过她得一些消息。
  姑娘们真是竖起耳朵偷听,想知为何要前往大厅。靠在后面的黑丫及春花把一齐看在眼内。
  你看她得瑟的样子,像所有人都听她般。
  你就不要计较了,快去跟上。如果迟了,婆子又有说话的了。
  哦!
  春花拉上黑丫。
  姑娘们整齐有序地站立着,目不斜视,因为周遭的气氛很紧张,压抑,大家心情都忐忑不安。
  在大厅的主位上,坐着一名华发斑斑的嬤嬤,衣着光鲜,侧旁有两名叁十岁的管事服待着,她们的装扮都不是粗衣麻布,一看便知是有等级的管事。
  春花头也不敢抬,仍能听到一向在她们面前意气风发的主事婆子对那位婆子唯唯诺诺。
  花嬤嬤,我遵从您吩咐唤齐所有姑娘了。
  花嬤嬤头也不抬,只轻轻点头,便吩咐站在左边的管事做事。
  嗯。玉祥开始吧。
  是。
  玉祥脚踏前一步,大声叫唤着。
  年龄介乎十二至十六,是死契卖进府中,还没有婚配的的站出来,其他的退下。
  春花在黑丫退下的擦肩而过时,她们相视一笑。
  玉祥看见要退下的姑娘都走完,示意关上大门。
  “啪。
  原本人头拥拥的大厅,馀下二十多名的姑娘还在其中。
  你们把外衣全部给我脱下。
  姑娘听到玉祥的说话,都吓得花容失色,窃窃私语。
  玉祥大声呼喝:
  严静。
  姑娘们全静下,不敢再喧哗。
  快做,不可有异议。若不是,去领板子。
  姑娘们听到要领板子,都不敢有异议了。随随脱下上衣,裸露上身,只馀单簿的肚兜儿,遮掩微微咕起的乳房,胆怯地站立着,由着他人以审视物件的目光观看。
  春花暗暗祈求想儘快离开这里,太骇人了。
  花嬤嬤示意玉祥及玉意下去。
  她俩很仔细观察每位姑娘,任何身子有任何伤疤、异味、缺陷、胎记...都被一一遣退。馀下的只馀十人左右,并要求他们报备出身,家境,岁数,那年入府。
  每位青春少艾的姑娘便这样穿着单簿的肚兜,在大厅中央报备自己,到轮到春花时,都是战战艾艾地讲述自己。
  奴婢是春花,九岁那时以死契被卖入府中,一直在厨房做事,对于父母姓名、贯藉、家境都全不知晓。
  坐在上位的花嬤嬤对于春花那平淡无趣回答很是饶味,啄磨着春花的说话,没有叫她站回原位。要玉祥提示,花嬤嬤才要春花站回一旁。
  对于引来花嬤嬤印象的春花,其他姑娘对她投向审视,评估为何她会得花嬤嬤的注意。春花都瑟缩一下身子。
  对于其后的姑娘简报自己来歷,直都最后一位姑娘,都没有一位姑娘再引来花嬤嬤的青睞。
  花嬤嬤站在上位,思索着事情,那双垂下的眼皮遮掩着眼珠子中精明锐利的光芒,在每位姑娘物身上游走,不断地思索,否定,评估,可行性...最终,悠悠地开金口。
  就春花吧。
  听到花嬤嬤的决定。没有任何人感到诧异,因为早前,花嬤嬤就对春花多加注意。即使如此,亦禁不了其他姑娘对春花的羡慕及妒忌,她们不知道花嬤嬤的阶位,都无阻她们知道花嬤嬤一定是位高位的人士。因为她们所认识的管事婆子都对她屈膝弯腰,她们便知道能得她的喜欢,她们一定有好前程,甚知却被春花夺去了,她们心不甘啊!
  一眾管事婆子甚为惊讶诧异,她们知道花嬤嬤的身份。这样,更加不解,为何会挑选如此平庸无趣的春花。
  玉祥收到花嬤嬤的指示,便高声道:
  今日事情已经结束,大家穿回上衣,回去值班。
  玉祥手指一指。
  春花,回去收拾仔软,跟我们去另一个苑子。
  是。
  对于事情的走向,春花手足无措。默默受着别人探究、审视、妒忌、羡慕的眼神,退出大厅,回去收拾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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