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7)

  神识,见识比小程广了那么亿点点的师哥斩钉截铁道,元婴以上修士便能修出神识。
  程陨之询问:那有什么用吗?
  俞子帧:神识存在范围,就是你手和眼睛的延伸范围。
  这么一说,程陨之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不更恐怖了吗!这和鬼有什么区别?!
  一想到蹲大牢还有人跟着他,旁边藏了个隐身的修士,对他虎视眈眈,也不知道是在图谋什么。
  这祖山是不能待了。
  搞不好是他们长津的仇家,上门复仇来了!师父杀了好几年的魔修呢!
  两人一合计,诶,都觉得不行。
  趁所有人不注意,程陨之和他师哥将自己的包裹打包好,装作从来没有人来过这一样,从祖山的后门溜走。
  路上还碰着了支商队,说他们兄弟出门被山贼抢劫了,这下无路可去,求商队收留。
  商队也是好心,就将他们收留上车,往东边走了。
  等天色渐渐亮起来的时候,很快就有人发现俞子帧的屋子空了,想必人和他师弟一起溜走了!
  祖山派来的元婴也扑了个空,不知道再往哪里搜查下去。
  直到他们窥视天道痕迹,发现程陨之他们的痕迹,才一路追着往东边走来。
  程陨之坐在马车车厢里,身体随着车厢而不停地颠动,觉得自己跟那油锅里的糯米糍粑似的,没有半点安静的时候。
  小程颠得屁、股疼,探头探脑,想看看这是什么路。
  颠得过头了,师哥,他挪了挪位置,试图让自己舒服些,你觉得,祖山会派人来抓我们回去吗?
  俞子帧看他一眼,从芥子袋里掏出块软垫,程陨之惊喜接下。
  师哥道:或许会,或许不会。如果在他们眼中,我们只是若有若无小小客卿,想必祖山也没道理花这么大力气追捕我们。
  程陨之叹口气,小小年纪就开始惆怅了。
  希望他们赶紧忘了我们这号人月例都还没领呢!这可真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
  他漫不经心地撩开帘子,首先是看见商队跟在马车屁、股后面的货车,被几头老马拉着,默不作声地赶着路。
  也不知道这些马匹,每天要走多少路,运多少的货。
  程陨之心里正想着,抬头一看,竟发现天空掠过几道灵光,是御空飞行法器的身影!
  他立刻往灵光尽头望去,一眼就看出,这些人修为比他高深,穿着差不多的制服。
  能比他厉害的,恐怕只有高一个大境界,拥有神识,能被称一声道君的元婴罢了。
  元婴是个挺尴尬的境界,往下相差了一个质变的距离,能被称道君,看上去倍儿风光有面子;
  然而在上半层的修士中,也不过是用来使唤差遣的角色。
  程陨之一震,立刻回身和师哥回报道:外面有人!不像是空闲来逛街的角色!
  师哥比他经验多多了,只消一眼,便知道这群人身上穿的宗门服饰,是他们刚离开的祖山!
  祖山还是来人了!
  两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正准备弃车离开时,却发现这群元婴离开,往前面城镇去了。
  师兄弟二人才勉强松口气,程陨之心有余悸道:幸好他们过去了,要是在路口卡我们,师哥,我俩恐怕就得风餐露宿。
  俞子帧温声道:风不着你,我带了帐篷。
  程陨之浑身一松,连坐姿都变得歪歪扭扭。
  他笑道:还是师哥想的周全,就连我俩在外头野营的情况都能思考的一清二楚。
  俞子帧:不过是把家当打包一遍罢了。
  他审视般地凝视程陨之,小程师弟原本还是笑着,被师哥看得也正襟危坐起来。
  怎么了师哥?他疑惑地说。
  俞子帧沉默片刻,道:如果有需要,陨之,你就自己跑,我去引开他们,等离开祖山的领地范围,基本就安全了。
  程陨之也回望他,神色迷惘,像是不敢相信师哥说的什么话。
  他道:师哥,你说的什么鬼话。
  俞子帧道:我说真的。
  程陨之骤然往他跟前一阵,伸手去勒住他脖子。
  成年后,师兄弟二人便很少这样打闹。
  俞子帧刚想说别闹,便听程陨之恶狠狠说:如果师哥留下我离开,那我这个做师弟的,又算什么?
  不敬兄长,自私自利,我可真是个大恶人。他自嘲道。
  他又重复说:别说这种鬼话。之之是师哥一手带起来的,舍了师哥跑,来生也是要下地府,被阎王爷审判的。
  俞子帧松了推开他的手,移开视线:好。
  商队忙忙碌碌,驶入城镇,刚开城门,就有一股凉爽的、咸腥的风从远处吹来。
  商队暂且在这里卸货,而师兄弟二人便可以自由活动去。
  祖山下发的客卿长袍未免太过显眼,于是两人进了一趟成衣坊,将自己浑身上下换了身打扮。
  也是为了不让他们这么容易认出来嘛,是不是?程陨之笑道。
  他见师哥从里头走出,啪啪啪给他鼓掌:好!师哥穿这身就是好!
  俞子帧低头,还是过往习惯性的白衣白鞋,并无区别。
  他看向程陨之,发觉小师弟才是变化最大的那个。
  小程师弟换了身雪青的短装,衬得他肤色剔透。长发也被扎成马尾,显得格外活泼,漂亮极了。
  正是大好时光少年郎。
  小程笑嘻嘻地拱手弓腰道:师哥,我好像听人说,这头过去就是海边,您陪我去玩玩呗?
  第99章
  师兄弟二人从来没有见过海,就连传说中海水那股与众不同的味儿都没有闻过。
  俞子帧面上不显,心里还是颇想的。
  他应声,和程陨之并肩走出门。
  问过人之后,往东边走去。
  是海边的渔镇,虽然常住人口并不多,但来去交易的人也不少。
  程陨之走在街边,目光像巡视他领土的皇帝一般,从那些平躺的鱼身上逡巡而过。
  小程得意道:我眼光可好了这条,绝对够新鲜。
  他弯下身,伸手去握住,看上去无力动弹的鱼在他手掌心里猛烈跃动起来,鳞片滑溜溜的,差点便握不住,要一手甩到师哥脸上。
  程陨之叫道;师哥,看我,看我!
  小贩竖了竖大拇指,赞赏道:公子,看不出来,您眼光真好。
  程陨之笑道:这鱼怎么卖?看我跟它有缘,捎它一程。
  小贩说了个价之后,程陨之掏钱将其买下,用草结扎住鱼嘴,一路拎着走。
  摇摇晃晃,看上去极为开心。
  见他这般模样,俞子帧猜想,他是想发善心,对鱼做做好事:你要把它放生吗?
  啊?程陨之莫名其妙道,放生多对不起我的钱呀。
  俞子帧:看你这般兴奋
  程陨之笑眯眯地说:我是高兴,海边肯定有很多农家做鱼好吃。我这不高兴可以吃鱼了嘛!
  俞子帧:
  小程师弟撒娇最有一手,就算师哥老大个人了,也被他说得招架不住。
  要是师哥给我做鱼吃就最好了。他可怜巴巴地拜拜师哥,就像拜哪尊坛上的菩萨一样虔诚,好久没吃师哥做的鱼,小程都馋的不得了。
  俞子帧毫不留情地揭穿他:前天在祖山山里,我不是做过给你吃了么?
  程陨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不都六年了嘛!
  成年的道修无言看着他,目光仿佛在谴责孩子好吃懒做,但又无可奈何,完全不能拿他怎么办。
  程陨之:你看上去像我爹。
  俞子帧:除了年纪不对以外,还有什么区别。
  程陨之大惊失色:师哥你变了!
  俞子帧道:这不得谢谢你自己。
  他师哥什么时候嘴皮子能利落到这种程度,能完全接上他的话茬了!
  小程格外心虚:前边好像有卖大葱,不如我们
  话还没说完,两人敏锐地抬头,天空穿过磅礴的灵力波动,直直冲着他们二人而来!
  不,准确来说,是冲着程陨之来的!
  那些灵力编织成一张大网,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程陨之目光一闪,是旁边的师哥抽出剑,剑尖落地,严阵以待,俨然是一副要迎战的神情。
  俞子帧:刚才和你说过的,我留下,你赶紧
  程陨之:不听王八念经。
  师哥两根眉毛都跟着竖起来:你个乌龟崽子
  程陨之打断他,示意他看向天空:师哥!来了!
  宛若闪电从天空的缝隙里钻过,天上元婴脚步犹如鬼魅,凭空在这街道上方踏出几步,留下肉眼可见的残影。
  程陨之眼前一花,一个元婴便落了下来,眨眼间就到他的面前,伸手要来抓他!
  师哥已经和另外一个元婴杠上,幸亏对方没有杀死他们的意愿,现下还能有说话的空档。
  程陨之!
  俞子帧挥开长剑,人却出现在几丈之外,别恋战,赶紧跑!
  程陨之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手上刚与元婴过了几招,赶忙一个回头:跑哪儿?
  俞子帧:这里是祖山和中樟的交界处
  就连元婴也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这里是两个宗门领地的交叉处,也就是领土的分界线,只要他们能逃到分界线的那一边,元婴还想上去追捕他们,就必须要先上报于宗门,叫宗门给中樟宗发追捕函,对面同意了才能继续。
  这一套鬼一样的流程下来,任务目标估计都能跑到天边去了!
  一瞬间,程陨之承接的攻击便凌厉了不少,元婴压着力道,要将他禁锢或打昏,而程陨之明白后,立刻后退,拉远他们之间的距离。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还有一条路。
  程陨之高声道:师哥!我们还有一招!
  俞子帧道:好。
  元婴尚且收手,要提防他们这一绝招,正将灵力笼罩护住身体,却见那两人被另一同伴击飞,重重摔在小贩车中!
  人群惊慌,尖叫着逃窜,一时之间,竟然挡住不少他们的视野!
  然而不知还有哪个倒霉行人被绊住,一咕噜往下倒,一个勾住一个的脚。
  这下就跟韭菜压倒大葱般,一茬接着一茬倒下;更有人磕在小贩推车上,摊位坍塌,水果蔬菜齐飞,把把往元婴脸上糊。
  元婴惊恐道;偷袭!是偷袭!
  然而,不知是谁从角落店家那里买来一袋面粉,狠狠心,撕开一个角,哗啦一下,全倒在他们身上去!
  有人愤怒地喊道:哪儿来的小贼,在你爷爷的街道上撒野!
  元婴从来没被人喊过小贼,这下气的心肝脾肺都在疼。
  然而,等他们抹干净脸,视野重新变得清晰时,任务目标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下好了!
  早知道就拉开结界,将凡人们打包隔离开!
  神识从他们身上骤然散开,要用这只无形的手来代替他们的眼睛!
  他们来回扫视了整座城,却发现这两人仿佛原地蒸发一般,没有再留下任何痕迹。
  糟糕,估计是逃到海边,进中樟的领域范围了!
  祖山的排行比中樟高,但也不是为所欲为的角色,毕竟上头还有管事者压着,不敢妄为。
  这下好了,人丢了,短时间里拿不来中樟的追捕书!
  元婴悻悻离去,而使用秘法,趁着人群混乱时传送离开的师兄弟二人则齐齐松口气,小程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轻轻叹口气,从怀里掏出那只他买的鱼。
  被强行用灵力按住塞进芥子袋,这鱼恐怕已经没什么活力了。
  可惜,程陨之虚弱道,小程心愿未了
  刚说到一半,师哥无言地弯腰,将他手里的鱼夺走。
  程陨之从地上一蹦而起:师哥!
  俞子帧手机拽着鱼嘴的草结,一边平平淡淡回过头:你不是说想吃农家烧的鱼吗?
  小程师弟这下心满意足,干脆像小时候那样黏在师哥后头,一点点缀着走:就算不是师哥烧的,我也会捧场的!
  俞子帧心想:哪次下馆子不见你捧场。
  谁让之之是他师弟呢?
  师哥道:我给你烧,不麻烦人家。
  他们找了家敞着门的渔户,敲敲门,说明了来意。
  希望能借用他们的厨房,给他兄弟二人烧点东西吃。
  那户人家热情地将他们迎进来,不仅没有收他们钱,还将两人拉上饭桌,要他们和与一起享用其他小菜。
  年迈的婆婆将菜夹到程陨之碗里:孙女儿,多吃一点
  程陨之笑容一点点变得僵硬:谢,谢谢婆婆。
  儿媳妇拿过婆婆的筷子,给婆婆夹了一碗的菜:阿妈你自己也吃。
  等年迈妇人吃完饭上楼休息,妇人才告诉他们,母亲的孙女丢了好多年,现在看着程陨之,就能想到当年走丢的女孩儿。
  师兄弟二人抢着去洗碗,小程全程拉着脸,不太高兴。
  他拖长腔调:哥,你看我,真的这么像女孩儿吗?
  师哥上下打量他片刻,回想了一下过去。
  小时候的之之的确像个女孩儿,雌雄莫辩,小脸蛋软乎乎的,眼睛又大,完全看不出性别。
  现在么
  他真诚道:像。
  说着,便看见小师弟对他假笑,说:师哥,十秒钟不见,你也会说违心的话了呢。
  这顿饭不仅没有付钱,还得到了免费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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