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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古代当名士_分卷阅读_99

  好容易拉来的讲师,怎能叫他因为晕台就不讲了?
  桓大人体贴地问他是否中暑,要不要请医官来调调,并拿出了一瓶从小用到大的薄荷露给他擦太阳穴。宋时见过的心理问题多,知道他不是真的身体不适,只是初次公开讲座的紧张,多练习几回就能好。没法练习的话,就给他创造一个舒适的、不必面对那么多听众的环境。
  他主动问道:“老先生只是看着台下时说不出话么,若是坐在台上不看别人,只看助教,能不能讲好?”
  怎么个只看助教?坐在那里怎么能不看台下?
  宋时亲自上台将椅子侧过来,叫人拿了个圆凳上台,两个座位都用长案挡住,又叫了桓小师兄上台配合他。
  桓凌天生自信,没有什么社交恐惧症,放松地坐在椅内,含笑等着他又要弄出什么新花样。宋时坐到他对面的圆凳上,先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对着讲台正面的黄巡按和教学组说:“诸位前辈、朋友、小友,这一场上台讲学的这位老师是新泰二十二年进士,汀州府通判桓大人,我是助教宋时。”
  他还模仿着电视里主人的模样转身与桓凌正面相对,微笑着点了点头,说的却不是“桓老师好”,而是高声提醒了一句:“师兄不要看台下,只看着我就好。”
  这话也是说给台下的老先生们听,让他们哪位怯场的看完这场访谈,自己上台时便知道怎么避免直视密密麻麻的人群。
  凳子又没有椅背又没有扶手,想怎么转身就怎么转身。他提醒完桓凌,立刻又转向台下:“桓老师将要为我等学生讲解的是《大学》第一章中最后一节: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以主持人身份介绍了这一课讲什么后,他便又转向师兄,身子微斜,半是对他、半是对台下观众说:“我等学子读《四书》时都背过章句,这一句在章句中只注了‘本,谓身也’,‘所厚,谓家也’,而后只说这一节与其上“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一节皆是为结“大学之道”“知止而后有定”两节的,却无更细致的解释。学生从本章开头读起,至此犹有不明之处,可否请老师为我讲解。”
  他跟小师兄复习这一年来,哪本书没讲过几遍?
  四书是科场重中之重,有“三场重首场,首场重首义”的潜规则,朱子的理学思想也多在注《四子书》时体现,他们师兄弟更是翻来覆去地讲了无数遍。此时随便提一句,也不用怕小师兄接不住他。
  他嘴角微微弯起,保持着前世练过多年的职业化笑容看向桓凌。
  他师兄也颇有做示范的自觉,这半天一直只看着他,眼神专注而深邃,表情也保持得很好,一点儿也不僵硬。
  就是答题时,桓凌也只专注在他身上,完全不去看别处,眼睑微垂,流畅地讲道:“我们先从第一句‘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讲起。本,依朱子注中指身,末则指家国天下,否,意即不然。前两节讲‘齐家、治国、平天下’,都须从‘修身’这个本上来,必须修了身才能使‘家齐、国治、天下平’。若修身做不好,便如大树的根先枯了,要他枝繁叶茂,必无此理……”
  这一章是大学开篇之章,凡读四书的无不从此处学起,又有前朝、前辈名家的解读,其实并无难处。桓凌就这么明白质朴地讲解,宋时不时应和一声,挑明他讲解中的要点。在他讲完之后就着关键处问一句‘如何修身’,顿时又把这简单的解析章句的题目引向更深一层的理学讲述。
  桓凌同样能接得上,笑容加深了些,深深看了他一眼,仿佛看穿了他小小的促狭,又不慌不忙地给讲起了朱子“静而存养以立其本,动而察识以胜其私”“非礼不动,内外交养”的修身之法。
  两人一递一答,桓凌始终只看着他,仿佛神魂都牵在他身上。底下怯场的老师们以身代入,也把目光放在身边的人身上试了试,果然觉得自己做到这样,眼中应该只能看得到一人,也就可以不在乎台下坐着多少人了。
  桓凌在台上只需要对一个人讲,他那小助教则掐着他的节奏,该提问时提问、该倾听时倾听,在他讲到恰要节束时为观众总结一遍重点,有时还独自面向台下人讲解几句。
  这样的讲学形式又新鲜,讲解又深透,内容层层递进,由浅入深,不管原先学业水平强弱,都能从这场讲学中有所斩获。
  许多学生念书时一味死背,不会提问,不知自己哪里学透了,哪里含糊未明。有他这个助教代为提问,倒是能代替许多自己不走脑子的书生问出他们最该弄清的地方。
  等到他们讲完这一章,起身退场时,台下听课的散客已是忍不住起身叫好,感谢桓老师与宋助教这一场讲学。就连老师们也被这种形式折服,怯场的急需他帮助不说,就连一些前面讲得好好的老先生也非要他点个好助教配合自己,用这样的方法讲学。
  ——最好就他自己上。
  陪听的助教们有的跃跃欲试,有的看了他这一场讲解,觉得自己没有能随时回应老师、随时接得住老师讲解内容,并为底下学生解惑的本事,反倒打了退堂鼓。
  宋时便代他们问老师们:“可否请老先生们抽些时间与助教练一练?我们这些学生都是第一次听老先生们讲学,不能如我和师兄这般熟练,若先在台下台上练练,到时候或许更自然。”
  是啊。刚才台上那一场讲得好,不光是宋主持会提问引导,更是因为桓老师讲学讲得好:既能质朴明白的语句直解朱子注释,又能深挖其中所含义理,用语看似平易,实则精实,不容轻易改动……
  也就只有得他真传师弟才能那么自然地拈出要点重述,又不会偏离他的原意了。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造诣,实在值得夸奖。
  黄提学从当初办王世仁案时就器重他,如今更不吝夸奖。那位有演讲恐惧症的常老先生却是更看重他在台上做的示范,跟着夸道:“桓大人在台上身子全然不动,目光只落在宋主持上身,我照此试了一下,果然只能看见身边的魏兄,远出几尺外都有些模糊。若是再隔着台上台下的高度,应是连人头都看不出来了。”
  他“呵呵”地笑了几声,宋时也笑着说:“桓师兄方才的确认真,也是亏了年轻、身体好,才能那样一动不动地僵座着讲完学。其实若累了的话,也可以将身子半倚在桌边,头略微侧向空场这边,避开下方人群。常老师不妨跟学生上去一试?”
  常老师欣然提起下摆上台,桓凌就坐在他空下来的位子上,含笑看着他们排练。其他几位没上过这样大台子,心中略怀畏怯的老先生也侧过身来跟他说话,赞他示范的认真,他口中逊谢,心中却有些好笑。
  时官儿让他看自己,他就那么看上整天整夜不变姿势也不觉累,哪里是为别人做什么示范。
  作者有话要说:差点忘了,讲义是张居正的
  修身那几句参考《朱熹论修身》蔡方鹿
  第62章
  常老先生上了高台之后还是有些紧张,一时有些记不清自己整理好讲章,索性顺着桓凌刚才的讲解,讲起了《大学》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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