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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8)

  霍通天已经死了,面对强敌还替主子说话,这个人的忠心可见,不过大概也是想将此事推在那个男人身上,想让谢惭英饶了他们性命。
  谢小壮问:那个男人呢?
  那小弟答道:自他的人来报信说计划失败,让霍爷早些另做打算之后就不见了人影。亏得他还说与这位这位红衣大爷有仇,所以才出手相助的。
  但此事还是有些疑点,单凭那男子的几句话,霍通天怎么就同意出手呢,还有他死前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谢惭英问起这个,那小弟却摇头道:不敢欺瞒二位爷,此事小人确实不知,霍爷偶尔外出,并不常带我们在身边,有的事我们也并不知道。
  谢惭英见他并不像撒谎的样子,扭头看书生一脸恨恨盯着地上那些人,便道:你这伤是他们打的?
  那小弟主动承认道:我们白日里见他去找您,猜测他是想让您出手来来杀我们霍爷,所以捉住他问个清楚,这期间兄弟们有动了拳脚的。
  态度这么良好,谢惭英觉得自己要是真的杀了他,倒有点于心不忍,但觉得自己既是恶人,又不能轻易放过,便把书生拉到旁边,指着他道:我最不喜有人来聒噪,今日饶了你们,但你们再敢生事,哪日我回来再有人来我面前说什么为民除害的屁话,我就当真除了你们的脑袋,扔进桑水河里喂鱼!
  小弟们纷纷点头,口称不敢。
  谢惭英在书生屁股上踢了一脚,道:你也滚吧。
  书生慌忙从小门跑了出去,谢惭英回头看了看霍通天的尸身,只觉心里疑虑更甚,便招呼谢小壮道:打了大半夜,困死了,回去睡觉。
  两人从大门的院子跳出去,门口灯笼照得四周亮堂堂的,谢惭英忽然发觉谢小壮脸上有点奇怪,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之后,脸上的肉没能恢复到原来的位置,有些诡异地扭曲着。
  便问:你的脸怎么回事?
  谢小壮伸手摸了摸,呵呵呵笑道:我脸上肉多,一冷就抽筋,许是下水的时候被冻到了。说完应景地打了个哆嗦,公子,咱们快回客栈洗个热水澡吧,我要把那伙计从被子里薅出来烧火。
  哈哈哈!谢惭英大笑,你才是个坏蛋呢!
  两个人回客栈休息一晚,第二天起来时,谢小壮的脸已经恢复了正常。被问起接下来的打算时,谢惭英在羊皮卷上霍通天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叉,指着上面一个人的名字道:这人在哪儿?
  谢小壮瞥了一眼。道:青面鬼铁华,常在无常镇周边的山里活动,是个惯匪。
  无常镇?谢惭英摩挲着下巴,听起来挺好玩。
  谢小壮便知道他的打算了,但还是继续问了一句:等把这个名单还给阿茗姑娘之后呢,公子打算去哪儿?
  谢惭英被问住,怔怔地看着前方出神。他莽莽撞撞从山里跑出来,虽说是要替家人报仇,可一直四处游荡,管了这桩闲事又去管那桩,心里根本没个主意,也未曾想过这件事。
  沉吟许久后,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便道:那之后,先去富陵县吧。
  谢小壮也不问去富陵做什么,应了一声好,便去收拾了行李,和谢惭英骑了马往无常镇去。
  说来也巧,刚到无常镇外,正好撞见铁华正打劫一个过路行商,还抢了人家的女儿扛在肩上打算回去。
  谢惭英上去问他,有没有见过阿茗。铁华张口就骂:谁知道什么阿明阿暗,滚开点别误了老子好事。
  于是,铁华卒。
  被抢的姑娘在后面叩谢救命之恩,谢惭英径直飞身上马,指着名单上的另一个名字道:下一个。
  说来又是很巧,接下来找的几个人莫说见过阿茗,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过,甚而有半年未曾见过一个姑娘的。
  但这些人大都性子暴躁,谢惭英去的时候刚好又总是扰了他们好事,以致于三言两语起了口角,然后打起来,然后被砍翻在地。
  到最后谢惭英已经比那些人更暴躁了,他阴沉着脸,径直寻下一个人。
  这些人死了,阿茗必然会听说,想必就不会再来,他们只能期望下一个人没那么冲动,双方可以和平相处数日,等着阿茗出现。
  但谢小壮却觉得眼下的事有些怪异,斟酌了许久,他拉住谢惭英的马停在路边,道:公子,咱们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你若舍得银子,我倒有一个法子能找到阿茗姑娘。
  谢惭英皱眉:银子有什么舍不得的,有什么办法就快说,白瞎耽误这么久功夫。
  谢小壮只好道:江湖上有个门派,唤做千叶楼,专以刺探搜集天下消息加以贩卖为生。他们的耳目遍布四海,只要有银子,大多数的消息都能买着,咱们倒可以去试试。
  谢惭英好奇道:大多数?那还有少数呢?
  谢小壮倒:要么是这消息用钱买不到,要么是要靠与千叶楼主的交情。不过一个姑娘的下落,于他们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那你不早说!谢惭英敲了他脑袋一记,千叶楼在哪儿?
  谢小壮摸着脑袋,指着前方一座城镇,道:那是瀚城,千叶楼在此地有分舵,咱们去问问。
  进了城,谢小壮在前面带路,巷子里七拐八拐,钻进一个窄窄的胡同里,终于看见一面幡子,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张记烧饼。
  谢惭英:
  谢小壮指着旁边一间半开着门的铺子,道:不是那个,是这个。
  谢惭英:
  还不如那个呢。
  说是铺子,既没旗幡,也没匾额,若是不知道的,大约以为就是间空屋子。只有关着的半扇门上挂着一个营业中的牌子。
  谢惭英终于觉得有点奇怪,问道:你来过这儿?
  谢小壮笑道:闻着烧饼味儿来的。
  谢惭英:
  刚吃过早饭,你个饭桶。
  谢小壮看出他的想法,解释道:据传这千叶楼的楼主最爱吃张记的烧饼,因此分舵都开在这家店旁边,久而久之,也算是一种招牌了,咱们进去吧。
  谢惭英:
  都什么人呐这是。
  踏进门内,里面倒是宽敞,大堂里空荡荡地什么也没有。一个伙计从一一架屏风后转出来,朝着后面喊道:来客了,备茶。
  什么也不问,笑眯眯地引着两个人走向左边一道楼梯,上了楼之后穿过一条走廊,来到中央一间挂着漆金牌子的房间,推开房门道:两位进去稍作片刻,等上了茶,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说完自顾退了下去。
  屋子甚是窄小,只有一张圆桌两只圆凳,尤其谢小壮身形高大,挤进去之后房间便拥挤不堪。
  两个人坐下不到片刻,伙计敲了门送茶进来。
  茶香沁鼻,清幽袭人。谢惭英忍不住端起来品了一口,初入口时茶味醇厚,继而渐趋浅淡,但清香回味悠长,须得细品才能品出来。
  这时屋子正对门的一扇小窗后传来一人的笑声:茶既对了客人口味,想知道什么尽管开口。
  谢惭英不大喜欢这样装神弄鬼的行事风格,谢小壮在他耳边悄声道:千叶楼为刺探消息方便,许多人不以真面目示人。虽然也可易容,但既然不见面,很多时候也省了易容的麻烦。
  那人继续笑道:多谢客人包涵,这买卖,咱们做成了,出了门便忘了,也不需见面,这是给彼此都省麻烦。
  谢惭英想想也有理,便道:我找一个人,是一个叫阿茗的姑娘,带一把柳叶剑。
  那人点点头,似是招手唤来一人,在对方耳边低声嘱咐了两句,待对方走后,才又对谢惭英道:这个不难,客人稍待,用些点心吧。
  说完后悄然离去。
  谢惭英没料到这么简单,便拿起一块伙计送来的梅花糕扔进嘴里,糕点口感细腻,甜味香味均恰到好处,咀嚼时当真有一股梅花香气萦绕鼻间。
  吃完两块糕点,喝了半盏茶,那人又走回来,将小窗推开一条缝,从里面伸出一只铜柄圆勺来,勺上放着一张卷起系好的纸条。
  谢惭英正要伸出手去接,忽又缩回来,道:你要保证我们过去找人时她当真还在,若是找不到人,我回来掀了你们这个分舵,还有那个烧饼铺。
  窗后那人轻轻笑了一声,道:自然如客所愿。
  谢惭英这才把纸条拿过来捏在手里,伙计已经替他们打开门,引着二人下楼,走向楼梯对面,道:请二位在此结账,纹银一百两。若是寻的人不对,或是找不到人,随时可以回来。
  谢小壮掏了银子,伙计送二人出门,还递给谢小壮一只盒子道:见客人喜欢这里的点心,算是附赠的,客人慢走。
  作者有话要说:  千叶楼为什么能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靠的当然是无可挑剔的服务!消息可靠,服务上呈,千叶楼,是您出门在外打听消息的不二选择。
  剧透:千叶楼在《楚大侠》里也有,楼主这一篇也会出来打个酱油。
  ☆、两面
  出了巷子,牵了马,谢惭英才把纸条打开,里面只有短短一句话:师来城鸿宾客栈人字号甲一房,三日内。
  谢小壮道:师来城距此地不算太远,咱们快马加鞭两日赶过去足够。
  谢惭英问他:你说她在师来城干什么?
  谢小壮心情复杂道:名单上下一个人,就在师来城。
  谢惭英想果然是这样,但再一想,气不打一处来:就算不问千叶楼,咱们也会去师来城,白花一百两银子!
  谢小壮亦是愕然,但很快安慰他:若不先拿到消息,且不说咱们去了师来城也不知到何处去寻,再则按照之前赶路的速度,等到了那里,说不定阿茗姑娘已经走了。这千叶楼给了咱们时限,也算是对得起这个价了。
  哼!谢惭英颇不以为然,到底也没再说什么,急急向师来城赶路。
  进了师来城,两个人风尘仆仆,冲进客栈揪了一个伙计就让他带路。三个人刚挤在甲一房门口,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看清来人后,阿茗登时愣住,半天才道:宁宁公子,你们怎么在这儿?
  谢惭英把伙计丢到一边,将羊皮纸递出去:来还你东西。
  阿茗盯着那张羊皮纸,却没有伸手去接。谢惭英道:怎么,不是你的么?
  是是我的。阿茗结结巴巴说完,接过羊皮纸攥在手里,低垂着头不再说话。
  一阵沉默之后,谢小壮忽然问:阿茗姑娘要出门?
  啊?是阿茗表情有些复杂,有点事打算去办。
  着急吗?姑娘尽可先去办事,我们就在客栈等你,有点疑问还需姑娘解答。谢小壮善解人意道。
  谢惭英扭头去看他,露出疑惑的神色,有什么疑问要解答?
  谢小壮把视线投向那张羊皮纸,谢惭英反应过来,竟径直开口问:这上面的是什么名单?你是直接来了师来城吗?这里面有几个人给我杀了
  阿茗闻言,抬起头来望着谢惭英,眼中尽是惊诧,脱口问道:你们这么急匆匆赶来,就只为了还我东西?
  谢惭英像是没注意到她语气的异常,道:你是打算去杀下一个人吗?别怪我直言,你的武功
  那么,阿茗呼吸有些急促,你是过来帮我的?
  谢惭英别扭地不大愿意承认帮忙这种事,便道:只是还东西的,不过那个人最好不要惹上我,否则说不定我真给收拾了,最近遇上的好些人真是很没点眼力见儿。
  阿茗复又低头,轻轻笑了一声,半是嘲讽半是苦涩,打开那卷羊皮纸,一字一句缓缓道:这上面的,都是我的生死仇人。
  三人回入房内坐下,阿茗替他们倒了茶,像是终于放下了一桩心事似的,道:这些人,害死我父亲家中数十条人命。父亲好不容易将仇人一个个找出来,列了这么张单子。我想报仇,但自己天资有限,技不如人,便是杀个最末等的王铁拐,就用了两年时间也没能成功,最后还是靠宁公子帮忙。
  谢惭英倒不觉得怎么惊讶,从上面的人一个个接连死去,也能猜测出这个结果。如今阿茗主动承认,很多事情如她冒险闯合欢门,就能解释得通了。
  不过还有一事他不明白,便问:可朱判那伙人的同伙应当不是你杀的吧?
  阿茗点点头:我应付一人尚且不足,怎么可能杀得了那么多人。是我父亲雇了杀手做的。没想到反而给张老爷招致灾祸,所以我才赶去襄助张老爷,却没料到又在那里遇上你们。
  我看名单上的人也算不得什么高手,怎么不再雇杀手?谢惭英问。
  阿茗摇摇头道:我父亲不方便见人,加之武功全失,没法子挣生计,连偷抢拐骗都难做,没那么多银两请杀手。再说,终究是自己的仇,也不能总靠别人。但但我后来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谢惭英正要问什么事情没办法,在一旁静静听着的谢小壮忽然道:所以你看见阿看见公子武功卓绝,便想着利用他替你报仇。
  谢惭英猛地扭头瞪着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阿茗却已经点头道:是,这是我眼下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谢小壮又道:所以当时你引着公子去见张老爷,不过你倒没料到因为张家小公子的原因,朱判那伙人已经和公子结了怨。双方动起手来,朱判倒是轻易就被解决了。不过你发现公子性子难以捉摸,你不确定如果自己提出来让他帮忙,他会不会答应。
  谢惭英又瞪了他一眼,说谁性子难以捉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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