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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9)

  正因为是敌人才要多加关注。
  在看到自己拿来没办法的小家伙冷硬如钢铁,别人也完全拿他没办法时,心中产生我都做不到的事情你们这些雕虫小技更别想了的微妙自豪和满意,当然也非常合理!
  总之,塞尼迪大人坚决不承认自己的逻辑有问题。
  大人正想要抓住自己无知到极点的孙女好一阵教诲,至少要让她知晓那个看上去最无欲无求的笨蛋有多危险,绝对不可以轻易接近
  主、主、主人!
  一个仆人疑似手脚发飘地跌撞着进来禀告,那表情,就像是在自家门口看见了活的天神:大、大、大、大
  塞尼迪大人忽然感到一阵心脏抽搐,仿佛即将有天大的祸事降临在自己的府邸。
  只看表面绝对看不出心慌的老者猛地扬眉呵斥:说人话!
  仆人被他震慑得浑身一震,总算是能够把话完整地说出来了。
  他说:
  主人啊!大祭司,那位传说中的塔希尔大人来拜访他的恩师,您了!
  塞尼迪:
  不见!把门堵住!就说我病了!不对外见客!!!
  可是主人!夫人已经带着小姐亲自给塔希尔大人开门去了啊!
  塞尼迪(震惊):什么?!
  他没想到
  塞尼迪大人根本没想到!
  敌人的势力范围竟在他毫无觉察之时,已然渗透进了他的内宅,还是即使是他,也完全没有能力扭转的
  几乎全底比斯都知道,塞尼迪大人只有一个妻子,他与年少时就在一起的夫人感情极好,两人只有一个女儿。
  女儿长大后不曾外嫁,只由他这个父亲出面招了一个丈夫上门,就住在他们家中。
  女儿和女婿结婚多年无子,直到前些年才生下了一个小女孩儿,也就是塞尼迪大人唯一的孙女。
  塞尼迪大人近年来修身养性,很少掺和朝堂之事,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重要的家人着想。
  所以,谁能想到呢?
  一家人里除了塞尼迪大人本人和可怜兮兮的女婿,占据上风的全是女性!
  小孙女前一秒还趴在塞尼迪腿上摇头晃脑,听到某个蠢货!笨蛋!可恶的大祭司的名字,就跟小陀螺似的猛地跳起,撒腿冲向了家门口,塞尼迪大人拦都拦不住。
  妈妈!外婆!你们怎么可以不带丽雅,丽雅也要看漂亮小哥哥哇!呜呜呜呜!
  小孙女一边冲,还一边呜呜大喊,居然被亲妈亲外婆看漂亮小哥哥不带自己的恶劣行为给伤心哭了。
  孽缘!孽障啊!
  今年的奥帕特节,塞尼迪的家人当然也去了。
  老妻领着女儿,女婿抱着孙女,一行数人浩浩荡荡占据了尼罗河岸边视野最佳的宝地。
  彼时塞尼迪尚不知内情,还以为家人这般兴师动众,是为了欣赏他在队列中英俊一如当年的英姿。
  结果。
  结果!!!
  连最小的孙女都中招了!
  被撇下的老人家被气得捂住胸口,只觉塔希尔真不愧是他的克星,这都能克死他!
  老夫人才不管丈夫那点扭曲的小心思,此刻就已经热情非凡地带人开了门,还直接把门外的大祭司大人往里引,等人在大厅坐下了,才想起至少得通知塞尼迪大人一声。
  塞尼迪大人(冷冰冰):哦。
  都这副光景了,就算想把那个扰乱恩师完美家庭的无耻大祭司赶出去,也晚了一步两步无数步!
  带着要把自己憋死的气,塞尼迪故意耽误了颇久时间,才气势汹汹地杀到现场。
  在正式与不请自来的大祭司进入正题之前,可怜的大人就已先后接到来自妻子/女儿/孙女的警告目光。
  好吧。
  行吧。
  塞尼迪大人现在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只想问清楚这个混蛋弟子的来意,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把他赶出家门。
  他对大祭司的内心世界没有任何关心,从金发青年清冷的面上找到了一丝好似看错了的恍惚,也可以权当做没发现,不知道。
  而且,就算不是看错,这也跟他没关系。
  那所谓的师徒都是别人在说,他们俩人可是从来都没有什么师徒之情的。
  塞尼迪不觉得自己有必要自作多情接过这个恩师的名头,对其实多看几眼就能发现陷入了奇怪状态的弟子进行开解。
  在观察之时,他还生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念头。
  就如不久前对孙女说出的那句意义不明的话,塞尼迪老早就断言了,塔希尔看起来风光无限,性子还冷漠如冰,却都不过是表面而已,迟早要遇挫。
  塞尼迪还老早就说过,塔希尔迟早要后悔。
  这个年轻人真正让他觉得恼火的原因就在于,本来就不适合走这条路,却偏要为了谁去强行勉强。
  若其圆滑还好,可这人偏偏又倔强得很,树立起高傲不近人情的一面,谁还能接近,被他的锋芒触到的人又怎能喜欢得了他?
  塞尼迪凭借年长者的经验和敏锐的眼力看出来了,年轻人现在不过是有点迷茫而已,还只是开始,等到以后
  哼,不管那时候大祭司大人栽得有多惨,他也不会
  打扰了。
  在塞尼迪家中坐了多久就沉默了多久的金发青年,终于开口说话了。
  塞尼迪对他的强烈不满还未收住,就听到大祭司的声音清清冷冷,却说出了无比直接的内容:我这次来,只是因为无处可去,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你这里来。
  哦,无处可去就到我这噗?!
  好好的一口刚到嘴里的水,就被塞尼迪忍不住喷了出来,他差点还被水呛到。
  已经活成老狐狸的老者脑中想了无数个可能性和阴谋论,就是想不到能有这一出,着实猝不及防。
  无、无处可去?
  不是还有那个笨蛋王子吗?就算真的无处可去,无处可去就不知不觉走到我家来了?我和你小子很熟吗?很熟吗!
  答案当然根本不熟!了,不然还能是什么。
  塞尼迪失态了,只能强行将原因归结为这也是塔希尔的阴谋突然说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干什么!
  没有要事的话,恕不欢迎!
  所以,大人在即将呛死之前,昂起头凶巴巴地回应,显示出迫切要和大祭司拉开距离的决心。
  金发青年静了一会儿,面上还是塞尼迪最不屑的仿若万事都不关己的冷淡。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期间一言不发。
  塞尼迪大人看着这小子闷声不作响的死样子,就感到头一阵接一阵地疼。
  不说话的大祭司和开口说话的大祭司,本质上是同一个人,没有区别。
  但硬要塞尼迪说的话,不说话的大祭司要比说话的他讨人喜欢一点点,就只有微乎其微的一点点,不能再多!
  对于塞尼迪大人这个年纪的人,金发青年不似凡人的美貌顶多让他惊叹一下,显然无法像其他肤浅的人那样,直接被动摇到他的内心。
  他只是看着跟自己不对付了十几年的年轻人神色冷淡,却目光微垂,直直盯着地面的一个角落,半晌不得开口。
  这模样。
  结合方才那句无处可去。
  塞尼迪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回事,可能脑子被小孙女那席不着调的话给说晕了吧他居然觉得,塔希尔这小子,看上去竟还有那么一丝可怜。
  堂堂大祭司,到底人际关系有多寡淡,和原生家庭的感情有多疏远,才会会混到离开神庙后无处可去的地步?
  跟他平日那目高于顶,仿若什么都不在乎的清冷模样做对比。
  再加上他在无处可去的情况下,只能到关系不好、仅是挂着老师名头的仇人这里来。
  今日所见,实在是有点好笑,又有点可悲了。
  或许时间真的能消磨掉仇恨和嫉妒。
  塞尼迪突然发现,只限于今天,他看塔希尔这小子好似没有以前那么不顺眼了。
  老者紧绷的严肃面孔不着痕迹地抽了抽,仿若多年来被塔希尔全方面碾压的自尊心终于得到了满足,连带着心情都好了不少。
  罢了。
  因为心情好了不少,塞尼迪姑且不那么着急将无事登门的大祭司赶走。
  虽然他显得不那么高兴,但如果塔希尔登门,除了他和可怜女婿以外的其他人都会特别高兴。
  塞尼迪已经看到出现在窗口的那几个熟悉的脑袋了。
  女人。真是肤浅的女人啊!
  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大人姿态严谨地端起杯子,再喝了一口水,完全不觉得自己这纵容肤浅女子的行为也很无药可救。
  看在你我二人还算有一分交情上,客人既然上门,老朽我也不好不尽主人的责任。这样吧,你就留下来,暂坐一会儿
  我有一些问题,还想向塞尼迪大人请教。
  说。
  塞尼迪对做人做得如此失败的大祭司已经失去了大半戒心,看来他那一自大就会放松警惕的坏毛病,到老都没能纠正过来。
  我想请问大人,你还记得塞尔特这个名字吗?
  赛尔特?不就是三十四年前名声传得沸沸扬扬的咒
  塞尼迪的声音冷不防戛然而止,就跟被人掐着脖子强行切断一般突兀。
  这下他反应过来了。
  是的,就用了一瞬,塞尼迪就意识到自己又被塔希尔这个闷声不作响的臭小子给坑了。
  先不说他沉默得可怜的表象有几分真实,至少嘴上所说的因为无处可去所以下意识就走到这里来了的这句话,有一半的真实性都有待商榷!
  好哇!你!
  塞尼迪大人又一次气得要死,而罪魁祸首抬起视线看过来,却是恢复了云淡风轻。
  我想,整个底比斯只有大人你能够告诉我当时的情况,所以就来拜访了。
  冰蓝双眼清明而澄澈,寻不到半点污秽。
  塔希尔这次发问,便带上了不容置疑的肃穆:塞尼迪大人,这次躲藏在暗处试图阻挠圣船前进的咒术师的身份,你是否有头绪?
  虽然是询问。
  但他的语气,已经显示出了绝不会找错人的肯定。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时候写其他世界?
  等他们死了之后
  是不是很直截了当【被打
  第33章
  实在让人觉得意外。
  大祭司大人今天居然会亲自前来, 祸害眼看着就可以轻轻松松退职回家安享晚年的塞尼迪大人。
  祸害是塞尼迪大人强烈要求必须加上的形容。
  因为他怎么都没想到,塔希尔这个臭小子看着高冷得像朵雪莲花, 脸上写满了不食人间烟火,却能厚脸皮到这种地步!
  除了塞尼迪大人,没有地方能让我找到答案了。
  这小子还完全没觉得自己阴险,用示弱的方式来套话,语气恢复了塞尼迪最讨厌的那种感觉。
  你给我先等着。
  塞尼迪以最快的速度站起来,快步走到厅堂门口, 以有史以来最强硬的态度赶走了自己的妻子女儿孙女,身形矫健得仿佛年轻了三十岁。
  年轻了三十岁的老人再伸手,啪地一下把门窗全部关严, 不让哪怕一丝异样的空气钻入其中。
  做完这一切,已是汗水满头的塞尼迪大人阴沉着脸,深陷的眼窝中,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珠刹那变成了锐利的鹰眼,将所有外泄的气势尽数收回。
  在这时,他就不是待在家中气场都要温和不少的普通老者了,而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权臣。
  他跟同样静静起身的金发青年对视。
  视线交触之时, 似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屋内气场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竟似万千阴云颠覆的压抑。
  良久过后, 倒是金发青年先退让,这一点也是让人有些意外的。
  请。
  塔希尔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动作之庄重, 仪态之优雅,任谁见了都会觉得赏心悦目。
  假如他不是客人,这里也不是塞尼迪大人自己的家的话。
  塞尼迪:哼!
  大人他怒气冲冲地走回来了,重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那个名字,你是从哪里知道的。一开口就是气势逼人的质问,可见情况的严肃。
  不过,刚问完塞尼迪就自己接上了话头,不给塔希尔半点接话的机会:算了,我怎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肯定又跟预知脱不了干系。
  当年的事情虽然过去了很久,却也不止我一个人知道。
  他的目光扫过金发青年淡漠的面庞,仿若要用眼神将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逼退: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三十四年了,当初的知情者就算还记得那件事,也都因为诅咒无法开口,更不要说还能记得你想知道的细节
  可你还记得,不是吗?
  塔希尔道:我只能看见未来,无法窥见早已逝去的过去。之所以确定塞尼迪大人这里能够拥有我想要的真相,不过是因为,看到了未来的线索与你有关而已。
  他把话说得很清楚,还是意外地坦荡:如果当初的知情者都被诅咒限制了,那大人你应该就是唯一没被诅咒牵连的人,你也还清楚地记得那时发生的一切。
  如果真如塞尼迪所说,时间过去太久,早已经记不清细节了,那他听到赛尔特这个名字时的第一反应,就不会那么激烈。
  而且,也不可能开口便直接说出那么准确的时间:三十四年前。
  三十四年前,的确是格外遥远的过去了。
  在人们寿命普遍不长的如今,这段间隔更是足以更替好几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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