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五章 向死而生

  “这个人，就像维洛格罗斯所说的三年前那个闯入地狱的战神。一模一样……”亚巴顿吃力地撑着地面，剑折、盔损，眼中的光芒也暗淡了许多。
  “她是茉崔蒂。”墨丘利仍然坚定地说道，尽管她自己也被砍伤，差点魂飞魄散。
  依什卡菲尔心知不敌，将自己隐藏在幻墙之内。就连卡尔也在斟酌到底要不要再上前一步。
  茉崔蒂走到倒下的战锤前，那战锤生有一对金色翅膀，锤头有晴雪城教会的标志。普利斯特捂着受伤的肩膀，发出有气无力的声音：“不……”
  “不……我已经失去了一切！不能再失去他了！”
  在茉崔蒂冰冷的躯壳内，她声嘶力竭地喊着。
  但右手却不自控地抬了起来——
  白光笼罩了视线。从普利斯特的身后，生出一对雪白的翅膀，恍若全能之神的真身。
  那把名为[无双诡魅]的弯刃没能深入一分一毫。茉崔蒂的一切动作都停住了，视线内眼前的人，由泛青的单色重新恢复了色彩——金色的发丝、天蓝的眼睛……她身上那至邪的青黑之焰，也慢慢消退殆尽了。[无双诡魅]碎成了粉末，融入圣光之中。
  但如此至纯的神圣能量却让她的灵魂感到剧痛。但她不想再去别的地方了，如果离开这里，他将会怎样？
  自己也要死了么？茉崔蒂自嘲般地想着，对普利斯特说了一句话：“千万不要碰圣剑。”
  真像是遗言一样。
  “我已经输了。”普利斯特摇头苦笑。
  “不，再坚持一会，森林中的泰坦们，还有天怒部队都会来帮你的。”
  “我坚持不了那么久……”普利斯特想要伸手擦去自己嘴角的血，茉崔蒂比他先了一步，他努力地睁开眼睛：“茉崔蒂。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真的是窃取我们的情报吗？”
  茉崔蒂捧起普利斯特的后脑勺，低头吻了下去。
  他的发丝真让人爱不释手……茉崔蒂强忍着胸腔中的酸楚，想道。
  普利斯特只觉心头一记强烈的撞击，他似乎是明白了，但还无法立刻相信。
  “我的力量太渺小了，救不了你，只有你能救自己。”茉崔蒂道。
  “杀了我，你才能获得对抗他们的力量。”
  “快啊……”
  普利斯特所掌握的神圣魔法一直是治疗光明，惩治黑暗，但没想到会面对这样的情况。
  夜魇诸人发现茉崔蒂失去了心魔的能力，重新准备进攻。
  “我不知道还能为你做什么，我会永远记得你的，蓝雪。”普利斯特轻柔地碰上茉崔蒂脸颊，眼角滑下一滴眼泪。
  在愈渐浓郁的圣光中，他渐渐看不清那个人到底是哭了还是笑了。
  “只要你的心里有我，这样就足够了啊——”
  -
  冰冷之地中，茉崔蒂逐渐有了意识，她看到身边的物事，恍然一惊。
  “醒醒！你没事吧？”
  茉崔蒂发现自己现在是透明的形态，而身边倒下的那个人，居然是……
  “这……这是我们的灵魂？”
  茉崔蒂看到四周错综复杂的高墙，还有时不时迸发出的电弧，也不知是到了什么地方。脑海里回想着神圣魔法的要诀，对眼前这缕灵魂施展起来。
  “唔……”似乎有效果。
  “圣堂，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们现在已经死了。”茉崔蒂道。
  “我知道。我刚刚试着走了几条路，最后被这里的守卫发现了，然后就……”
  “还有守卫？”
  “没有闪烁匕首和苍穹之剑，光凭灵魂的力量，我不是他们的对手。”拉娜娅点头道。“那这里，应该就是狭窄迷宫了。如果真如规则所说，那我们的身体应该在冥府内。”
  茉崔蒂模糊的脸上露出一个荒诞的表情，“你是说想把身体找回来？然后附身？”
  “至少要试试。”
  时间过得无比缓慢。经过无数次碰壁，她们终于看到了……一个不太一样的守卫。
  “吵死了，都给我安分点！”那条骷髅龙拿着一个灰色的盒子，还没反应过来，她们就被装了进去。
  她们在狭小黑暗的空间中看到了许多鬼魂，有伸长舌头的，有断了手臂、肚子上开了洞的，它们的哀嚎声让这两个新囚犯觉得死了也不能得到解脱。
  直到外面传来说话声：“冥神又有新的祭品了？”
  剃刀刚抬起地上那具尸体的手，看到手心里镶嵌着的碎片。听到维萨吉说话，他停下手中的活，转过身来。
  “遗迹契约者本来就没有多少，我担心我们所做的这件事毫无意义。”剃刀注意到维萨吉手中的盒子，“里面装了什么？”
  “刚刚收集了两个顽固的灵魂。”
  “它们中有一个气息很不一样……”剃刀皱眉道。
  维萨吉虽然自己感觉不到，但也从没见过剃刀这般严肃的表情。
  “让我看看。”
  维萨吉犹豫了片刻，还是有些不舍得似的把盒子交给剃刀。
  剃刀将盒子凑近嗅了嗅，表情立刻一变：“怎么可能……这个人的灵魂中蕴藏着混乱之力，难道她就是冥神？不可能……”
  “你没事吧？至高无上的冥神怎么可能是随便一个人可以取代的。”维萨吉不以为意道。
  “我也希望不是真的——”
  “喀嗒”一声，那盒子自行打开了，里面的灵魂尽数涌出，其中有两缕的力量甚至强劲得如同飓风。
  维萨吉和剃刀惊呆了。在尸骨未寒的情况下，灵魂越是靠近自己的身体，感应力就越强，看来她们被关着的时候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在附近了。
  “反了……反了！快阻止她们……”
  “没事的，没有还魂术，就算找到自己的尸体也没用。”维萨吉一边说着，一边把跑出去的其他灵魂抓了回来。
  “谁说没用？”
  在茉崔蒂灵魂的双手间显现的，赫然是灵魂医术！她苦修了三年神圣魔法，终于不是一事无成，只是阴差阳错地学会了医治灵魂的方法。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见鬼！”
  手忙脚乱间，维萨吉和剃刀面前便站了两个人。
  “你们……你们违逆了生死的法则！冥神会惩罚你们的！”维萨吉大着嗓子说道，但只有自己知道，它尚有心虚。
  “冥神？虽然在盒子里的那段时间没听懂你们在说什么，但请你们让开。”茉崔蒂道。
  拉娜娅咬牙把手心的碎片拔了出来，收好后取出了苍穹之剑，“虽然我也没听懂，但我在这里似乎感觉不到现世的封印了。”
  他们看到拉娜娅的右眼变成了金色，便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握着苍穹之剑向旁边一挥，一根象腿粗的石柱中间顿时少了一截，切面光滑无比，那截少了的部分，完完全全地消失了，石柱的上半部分，竟也没有因此坍下来。
  如果眼神够好，便会发现那少掉的一截，是被另一层面的空间吞噬了。
  “你们到底应不应该告诉我们怎么出去呢？”
  几分钟后，两守卫送走了这对煞星。
  “愿冥神诅咒她们！”维萨吉恼怒道。
  “以为自己逃过一场大劫，就得意得太早了。冥神的力量，无人能够撼动。”剃刀也在心中诅咒道。但话这么说，冥神就真的会站在他们这边么？
  -尾声-
  走出彼岸花开得最繁盛的地方，两人像是心有灵犀般地停了下来。
  “真是不可思议啊。”茉崔蒂感叹道，忽然想起什么，在自己腰间摸了摸，把古书递了过去。
  拉娜娅有些惊讶：“谢谢你。”
  “遗迹契约者死后，契约将自动解除，我们被它所强化的一切力量也会消失。我们自由了。”拉娜娅叹了口气，拿出那块遗迹碎片：“但是，他们的命运，还在这里……”
  “天真……”遗迹碎片忽然传来话语：“就算你失去了契约的力量，你的胜败仍然和你之前的阵营紧密联系。如果你失败了，一样会受到惩罚！”
  “怎么了？”茉崔蒂听不见那声音，只看到拉娜娅的神情变得凝重了许多。
  “没什么。”拉娜娅摇头，看着那本古书，问回了之前的话：“你知道我是谁么。”
  “……不知道。我是说，我没明白你在问什么……”
  拉娜娅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以前你救过我一命，你把你的名字告诉了我，你说你叫茉崔蒂·魅影之纱。”
  茉崔蒂逐渐睁大了眼睛，像是回想起了一切。虽然她早就隐隐觉得拉娜娅是她那时救下的人，但由于时过境迁，加上两人也都改变了太多，总觉得现实像是蒙上了一层纱，看不真切。如今，心中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我还一直记着这个人情，真不巧，回头发现我们成了敌人。但是，”拉娜娅笑了起来，“这似乎并不能阻止我们。”
  茉崔蒂也不禁笑了起来。
  “就算是敌人，也可以做朋友。这绝不是没有意义的，这样的关系反而更加珍贵。”拉娜娅道。
  忽然，古书漂浮起来，在微弱的亮光中，翻开了。
  ？？？：“是吗？这就是你的答案。”
  两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这声音……艾德瑞安？不，不像……他是谁？
  身前的空间凭空切开一道裂口，从中能够看到对面的景色，虽然有些许波澜看不真切，但紫色的天空却再亲切不过。
  “我该回去了。”拉娜娅紧了紧拳头，当真正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却又有另一些不得不失去。“那你呢，你打算去哪里？”
  “恐怕首领见到我会吓一跳。算了……我不想害他，难得自由了，随便做点什么吧，有机会偷偷看看他。”
  “喂……这样挺好的，哭什么啊。”
  经拉娜娅提醒，茉崔蒂才发现自己眼泪已经流到下巴上了。重新抬起头时，人已经不见了。
  微风捎来一句耳语，似乎是这么说的：“拉娜娅。拉娜娅·隐之圣堂。”
  （第二部曲：寻踪 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