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理智与情感
安东尼原本并不打算去看顾晗晗训练。他以为那没什么好看的——初级标准训练不就是那样吗？几乎每一个超能力者都必然要经历并通过的训练,没有理由顾晗晗练不下来,还需要自己在一边儿替她看着。那本来就是一个随便哪个普通的实习超能力训导师都能指导的训练,由罗西来做已经足够了，绝对不会让她有什么危险。而且，自己如果在场,顾晗晗万一闹得太厉害,不免是会叫人为难，作为训导师的罗西也会感觉到不方便,所以还是不去为好。
然而,独自一个人吃了一顿排场很大,但很冷清的晚餐之后，安东尼就感觉没滋没味地厉害,心里像是少了点什么似的,房间里虽然站满了仆人，但到处都透出一种使人浑身上下都不得劲的空洞和寂静来。他仿佛又回到了十来年前，他刚刚突破八级之后不久的那段日子。父母亲属渐次远去，身边只有从属和仆人，偌大的星球实际只住了他自己一个人而已。
“难道是因为整天都跟顾晗晗在一起的缘故，所以我都不适应这种冷清了？”安东尼对自己说，“不过她的确是叽叽喳喳太能吵闹了一些，以至于今天突然一顿饭不在，就像是一整个世界都没了声音。”
安东尼不禁露出一个微笑，想想看，自从离开了地球，他和顾晗晗的确不曾分开过一天。即使东丹她闹别扭吵架的时候，他们仍然是在同一张餐桌上吃饭。
于是，晚餐之后的安东尼就终于忍不住去想：“不知道她训练得如何？”
“应该已经完成了第一组训练了吧。”他自问自答，“嗯，那就不能去看她，她肯定正闹着要吃东西。”
于是，安东尼决定趁顾晗晗不在忙一点儿正事，然后将萨沙叫到办公室，折腾他胡乱忙了很多事之后，他才猛然发觉，东丹的事情暂时落幕之后，自己现在真没什么事情好忙碌。要说他唯一还有什么正事，那么这个正事就是顾晗晗。不止是现在，在任何时候，任何正事在她面前都应该让道。这是理所当然的。
想到这一点之后，或者说找到这个大好借口之后，安东尼心安理得地、理直气壮的命令萨沙接通讯到训练室去，询问罗西顾晗晗的训练情况。
萨沙打了这通通讯之后回来向安东尼报告：“罗西阁下说，请大人放心，一切进展顺利。就在刚刚，小姐突破了低级壁垒，现在正在替她巩固。详细的报告，他马上就派人送过来。”
于是安东尼耐下性子等了五分钟，终于等到了罗西一名侍从送来的训练记录，同时被送回来的贴身男仆之一和之二。训练系统综合评价结果判定顾晗晗完成第一项训练最早也要到明天清晨，因此罗西让贴身男仆们先回来了，明天一早再过去，现在顾晗晗没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
罗西的那名侍从按照惯例没有当面拜见安东尼，直接和他说话的资格，因此下跪等在门外，贴身男仆之一和之二带着那份报告进来。
安东尼翻着看了，那是一份标准的训练报告。记录了顾晗晗从训练开始到目前所有一切身体指标、心理健康和能量场性质等五百七十二个参数的数据变化。从数据看，的确如罗西所说，一切顺利，顾晗晗很好，没有任何需要格外担心之处。然而，这一刻，不知为何，安东尼忽然感觉这些理论上来讲最说明问题的数据枯燥乏味，令人望而生厌。
于是，他将报告一丢，问贴身男仆们：“她怎么样，有没有叫着让我去救她？”
“那倒还没有。”贴身男仆之一回答说，“小姐现在精神还不错。”
安东尼点点头，迟疑了一下，认为自己现在还是不要贸然前去为好。
“还有呢？”他问。
贴身男仆之一想了想，回答说：“小姐哭来着。”
“小姐还说，等她出来要找大人您和罗西阁下报仇雪恨。”贴身男仆之二补充。
“她能怎么报仇雪恨？”安东尼不禁失笑，然后轻声嘀咕道：“哭了啊……”紧接着，他就想起在纳威亚家顾晗晗对自己扬爪那通挠，并且还会扔被子搞冷战。于是，又觉得她的报仇雪恨并非全然没有威慑力。
贴身男仆之一与之二察言观色，适时显上妙计：“不如大人为小姐准备几件礼物吧，小姐出来以后看到礼物心情一好，肯定就会把报仇雪恨的事情忘掉的。”
“礼物吗？”安东尼皱眉，“现在在亚空间，能有什么礼物给她？”
“其实大人您去飞船商业区买就可以，小姐说不定更喜欢那些，关键是买得足够多，最好堆满整个房间。”
就这样，安东尼跑去了逛街。
然而，逛街的结果不甚理想，东西虽然在贴身男仆们不负责任的建议下买了很多，足以连隔壁那间套房也一起堆满，但这些东西顾晗晗能不能喜欢呢？她万一因为自己没陪她做这个训练不高兴，看到这些莫名其妙的礼物就会满足了吗？
“所以还是去看看她吧！”安东尼对自己说。
于是，他就去了伊夫家的赌场。
进控制室门的时候，房间里充斥着顾晗晗的嚎叫，她以一个人的声音创造出了全部的环绕立体声效果。罗西脱掉了外套，只穿一件薄衬衣，就在这样的音响效果中调着酒。他动作非常漂亮，优雅而高贵，修长的手指异常稳定，仿佛一个艺术家。几名训导师还有一些侍从和仆人站在四周，时刻注意着各个测试参数的变化。
“大人，”发现安东尼进来之后，罗西站起来，一抬手关闭了声控系统，偌大的房间顿时陷入一片安静。
安东尼不置可否，从跪在地上那些训导师和仆从之间走到监视台前，注视着透明球舱中央漂浮着的那个女孩。
“第一项训练现在已经进行到第六组。”罗西紧跟着走过去，递给安东尼一杯自己刚调好的酒，同时解释说，“进度略微有点慢，但这主要是考虑小姐对疼痛的耐受比较差，我按照九级疼痛标准重新校正了最高攻击强度。”
这样，安东尼倒不好再向罗西提起，可以降低一点儿训练强度的事。于是，他喝掉那杯酒，然后问：“刚才她在喊些什么？”
罗西再一抬手开启声音控制系统，顾晗晗的环绕立体声就再次充满了整个房间——
“罗西叔叔，罗西叔叔，你行行好。求你了，罗西叔叔，你放过我吧！我下辈子当牛做马，结草衔环也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的……罗西叔叔，求你说句话……”
“安东尼！你这流氓！混蛋！白痴！王八蛋！负心汉！骗财骗色又骗心的缺德鬼！你怎么还不来救我呀！你快来救我啊，你女朋友要死了你知不知道？！宇宙还有比你更不靠谱的男朋友吗？姐不要你了，姐要把你扔进垃圾堆，千刀万剐，炖汤熬油点天灯！你快来呀，安东尼，快来救救我……”
安东尼当机立断，掉头就走。
罗西其实现在很不愿意离开控制室，但他是安东尼的扈从者，大人亲自到了这里，他就不得不随侍在身边，超能力者世界在这方面有着严格的礼仪规范。于是，他只有压着心里的不情愿，示意训导师随时注意数据波动，紧跟着安东尼走了出去。
安东尼一口气走到平台的围栏边才站住。“辛苦了。”他转过头来对罗西说，“光听她叫这么长时间，就实属不易。”
罗西低头感谢，然后笑着说：“现在还能叫出来，说明小姐的精神和体力都还很不错。一定能够如期完成训练，大人尽管放心。”
安东尼微微点头，眺望了几分钟下面人正多的赌场大厅，于是就说道：“你下去吧，好好看着她，等她完成这项训练再来告诉我。”
罗西本来心里就正着急，得到这道赦令之后，叫来赌场经理，命令他说：“好好伺候大人。”算是尽到了自己的扈从之责。然后就立即回去控制室，陪伴女神搞训练去了。
赌场经理准备好了整匣的筹码，恭恭敬敬地伺候着安东尼下楼去参与赌博。他不明白这位了不得的大人物怎么会忽然心血来潮想起赌博，但他很清楚，这现在是笼罩在伊夫家族的头顶的恒星，他的任何一丁点的不悦对自己这种家族的小人物来说都是灭顶之灾。因此，他得竭尽所能，玩了命地让他高兴。
安东尼在一楼大厅转了一圈之后，选择了人数最多的一张扑克桌子坐下来。
经理暗中交代准备上桌的荷官：“想办法让他输。”
荷官一愣：“不是想办法让他赢吗？”
“猪脑子！”经理骂道，“他想要赢还需要你帮忙？他坐在这里就是为了输的。记住，不要用超能力。”
……
七个小时之后，凌晨六点四十五分，经过一整个晚上的喧嚣，赌场的大厅也显露出疲态，赌桌上的人变得稀疏。男仆在安东尼耳边轻声禀告了一句，于是他嘴角轻轻勾了一下，翻开桌面上的牌想赌桌中央一丢，起身离开。走了两步，他又突然回过头，心情大好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神经绷了整晚几乎累瘫的荷官心里一惊，结结巴巴地回答说，“彼……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