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9 被诅咒的星星(6)

  「这次又是谁？」一个鄙夷的眼神迎面而来，剎时把夏雨芊杀了个措手不及。慌忙之下，她连忙地伸出一隻手来，「伯母你好……我、我叫夏雨芊！」意图先开口讨对方。
  而见状，岑母却不屑地轻笑了一声，直直地从夏雨芊身边走了过去，独留她的手悬在半空。
  就说不要来了……
  「我要回去了……」在岑母走了不久之后，夏雨芊死死地杵在原地，一脸失魂落魄的低语，正要转身，岑宇齐却制止了自己，他扣着自己的手腕，有点紧张，「哎，你不用走的，我妈对很多女孩子都这样……」
  原来是这样啊……闻言，她似懂非懂地在心中自言自语，正想撇回头去，眉头却霍然蹙起。
  「慢着……」她轻轻地挪开了岑宇齐的手，「你说……很多女孩子？很多女孩子是指交往过的人吗？」
  突然，有种莫名的难受情绪縈绕在心间……
  少停，岑宇齐扬起一个有点尷尬的笑，有意无意地避开这个话题，「进去吧？」拉开铁闸门，打算抬脚入门。
  「是在向颖心之前，还是向颖心之后的？」但是夏雨芊却硬是要追根到底。
  「都有吧……」岑宇齐的半隻脚跨了进门槛，另外半隻则因夏雨芊的提问而停留。
  「那她们……都来过你家吗？」有点小心翼翼地试探，此时此际，岑宇齐很清晰地瞅得见，她的望眼欲穿，她那一个盼望自己会拧头或是开口说：「不」的表情。
  但是，事与愿违，他并不想骗她。
  「嗯……」有点无可奈何的轻吐一句，他垂下眼皮子，留下一句：「进来吧。」脸上的表情，就宛若在说：「你又何必自讨苦吃？」似的。
  空气，突然变得冷冰冰，夏雨芊有点难过地把头昂起，抽了抽鼻子。
  原来，一路上，只有自己，以为自己是唯一，进到他家里的人，也只有自己，才傻傻的，以为他除了向颖心，就没有别人了……
  不过也对，像他那么高挑又有个性的冷峻男孩，应该是许多少女的抢手货吧？
  但是即便知道如此，为什么，心还是会隐隐作痛呢？
  岑宇齐的家比自己想像中的小很多倍，平日总是看他穿得光鲜亮丽，但是，却料想不到他家的环境。并没有任何夸张的成份，真的只需要一眨眼的时候，便可把他家的所有事物看个精光。
  没有房间，有的是两张连电脑桌和衣橱的双层床，一张双人床，一张破了的黑色的皮沙发，小型冰箱，一部年代久远的电视机，破旧的厨房，被烟薰黑过的墙壁，堆满杂物的小阳台，无法伸展双臂的洗手间⋯⋯
  这已经是他家里的所有了，在不到三十平方米的一个地方。
  此时此刻，岑宇齐苦苦笑着地凝视着自己，「我家……跟郭梓家很不同吧？」在那一个时刻，夏雨芊仿佛听得见，他心里的歇斯底里……
  他的家，的确没有像郭梓家那么富裕，那么应有尽有，那么宽敞……
  夏雨芊沉默了许久，她开始不晓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在巫婆面前的“能言善道”派不上用场，跟姐姐撒娇的声线神态派不上用场，与郭梓相处时的无赖派不上用场，面对向颖心时的软弱与泪水，派不上用场……
  生平第一次觉得，无能为力……
  「我爸在一间珠宝行当小员工，我妈没有学问，只能做低下的工作……但我爸不想她辛苦……就要求她留在家，照顾小孩子……」
  岑宇齐缓缓地步向自己，俯下身子与自己对视，「我还有一个二十多歳的哥哥，跟妹妹……」二人在当下的距离连一公分也不到，夏雨芊，很清晰地瞥见了他眼中开始氳氤的雾气，然而他却笑着。
  「但是，我哥哥患有唐氏综合症……有中度的智障……妹妹只有六岁……所以，他们很期待我，希望我，可以改变些什么……你懂吗？夏雨芊……」
  他们，指的是家人吧……
  闻言，夏雨芊抽了抽鼻子，点下了头，好像，在听他诉说的时候，她真的懂，懂他所在承受的事情……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他如此冷峻，那么不爱笑的原因吧？
  半晌，夏雨芊突然按捺不住情绪，任由一串串的泪珠子淌了下来，心突然好痛好痛……由其是当她知道，他的过去……
  她突然好想埋怨上帝，忍心地赐予他一个如此的人生，但是，却又无法做些什么……
  「你笨蛋啊？你哭什么？该哭的人不是我吗……」岑宇齐有点好笑地望着她，替她抹去眼泪，「别哭了……每次只要你哭了……我就算本来不想哭……也会想哭的……」少顷，岑宇齐有点心疼地把自己拥在怀里。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把泪肆无忌惮地沾湿他的衣裳，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她听得见，他哭泣的声音；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她感受得到他拥着自己的手臂，传来颤抖的压抑……
  她多想，可以为他分担些什么，为他……打开一把，载满阳光和暖意的伞，为他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