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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不渡 第18节

  随着朱红宫门重重合上,瘫在地上的宋嘉荣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滚落,滴砸在地面。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是不是。
  如果她没有兵行险招的再次给珩哥哥下药,他们也不会落得如今的局面是不是。
  要怪也都怪她过于贪心,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的后果。
  可是她不甘心啊!
  随着宫门又一次推开,进来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宫女。满脸惶恐不安围上来的青提,水桃。
  宫女的手上端着一碗浓墨漆黑的药,隔着远都能闻到一股子飘到鼻尖的苦涩药味。
  挡在宋嘉荣面前的水桃求情道:“我家娘娘身子虚,可否不喝这药。”
  这药是什么,但凡在宫里待过的人都知道。
  皇帝在哪个妃子寝宫留宿后,若是不想要让妃子留下子嗣,都会派人送上一碗避子药。
  之前从未听过陛下在贤妃宫里留宿后曾赐下避子药,恐怕宋嘉荣应该是后宫里独一份侍寝后不允许留下子嗣的妃嫔。
  也从侧面表达出一个残酷的真相,她们家娘娘真的失了帝宠。
  宫女对水桃的话置之不理,而是端着苦涩浓墨的满满一碗药来到宋嘉荣面前,无情的说,“德妃娘娘,陛下说了尊卑有别,宫里头没有人是娘娘的哥哥。”
  “陛下还说了,娘娘德行有亏,即日起从妃降为嫔,移步落春宫居住。”
  落春宫实则是冷宫,专门关押在先帝时期犯了过错的妃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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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我没有,不是我
  侍寝后妃位不涨反退,且还惹了帝王震怒的除了德妃,现如今应该称为宋嫔的宋嘉荣外,古往今来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也不知道她到底做了多大天怒人怨的事才会惹得皇帝发那么大的火,要知道陛下可不是那种粗鄙无礼,性子阴晴不定的人,平日里哪怕发火,也只是冷脸蹙眉。
  不论她到底做了什么,对于后宫里的女人来说都值得上是个能放鞭炮庆祝的好日子,曾被宋嘉荣欺辱,羞辱过的妃子们更是憋足了劲想要把当初受过的气还回去。
  彼时的她是高高在上,独宠后宫的贵妃,如今不过是一个不得帝宠,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宋嫔 她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宋嘉荣望着近在咫尺的避子药,仿佛是在看一碗加了断肠草熬煮的毒药,一只手下意识抚上肚子,不让她听到那么残忍的一句话。
  她的孩子是不是也知道她的父皇不喜欢她,都不希望她来到世间走一趟。
  “娘娘,还请您趁热把药喝了,不要让奴婢为难。”红羽又一次出声。
  “我不信,珩哥哥不可能会那么对我!说谎,你这个贱婢肯定是在说谎!”宋嘉荣的眼神陡然凶狠起来的要打翻她端着的碗,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幼兽。
  “说,你是哪个贱人派来的!是住在毓秀宫的贤妃,还是住在棠梨宫的淑妃,要么就是太后那个老不死的!”
  珩哥哥那么喜欢小孩子的一个人,怎么会忍心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
  还是说,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能孕育他的子女,唯独她宋嘉荣不允许。
  “娘娘,您应该称呼他为‘陛下’。”红羽温柔的纠正她的称呼,人却是步步紧逼,“娘娘,这药要是在不喝,凉了的话味道更难以下咽。”
  “不要,本宫才不要喝!你这个贱婢还不快点给本宫滚出去!”大喊大叫中的宋嘉荣抗拒着往后退,瞪圆的眼睛里缠满的全是无法置信的恐惧。
  因为她不相信珩哥哥真的会那么的绝情,说不定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珩哥哥的孩子。
  所以她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孩子死在自己面前,还是由自己亲手给她喂下的毒药。
  她的孩子理应要得到她没有拥有过的幸福,而不是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欢迎她的到来。
  “娘娘,这是陛下的命令,还请娘娘不要让奴婢为难。”嘴上说着不要为难,可真正为难的一方又到底是谁。
  “滚开!你们这群欺上瞒下的贱婢,本宫要把你们,呜呜呜……”宋嘉荣未说完的话尽数随着强行灌入喉咙里的药汁消失。
  一碗药,连带着药汁全部灌进了她的嘴里,干干净净,不剩下一滴。
  谁都没有想到她会那么的胆大,居然敢直接灌药!
  “陛下仁慈,准许宋嫔娘娘在三日之内搬离宸极宫。”红羽说完,福了身后端着空碗退下。
  满殿的药味像刀子一样,凌迟着宋嘉荣对周围一切的钝感。
  难受得蜷缩成一团的宋嘉荣把手指放进喉咙里,想要把那些害死她孩子的毒药吐出来,可是哪怕她都吐了个昏天黑地都于事无补。
  她的孩子是她亲自害死的!
  她的孩子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期待她的降临。
  “娘娘,孩子还会有的,你以后和陛下肯定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水桃通红着眼睛扑过去,把宋嘉荣紧紧的抱在怀里。
  “娘娘喝的只是避子汤,不是堕胎药,所以娘娘不要害怕。”
  “水桃,陛下他不爱我,他不爱我啊。”手指抓着她衣服,就像抓住唯一一块浮木的宋嘉荣呜咽着哭出声,绝望又无助。
  又像一只迷路的羊羔,迷茫且无措,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同珩哥哥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她只是想要祈求神明看她一眼,多怜惜她一眼,难道就真的错了吗?错到万劫不复。
  还是说,她注定像阿娘说的那样,一生无人所爱,孤苦无依。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窗外阳光正好,躺在榻上的宋嘉荣只觉得冷,身体也像一盏燃烧中的蜡烛,能看见不断耗尽的烛心。
  她住在宸极宫里迟迟没有搬走,外面有御林军把守又进不来,久了,总有人按捺不住的想要闯进来。
  搬走的期限是在三天内,而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宸极宫里除了水桃,青提,竹果不愿走,剩下的都散了个干净。
  曾经盛宠无极的宸极宫的大门前跟着爬上无人问津的蜘蛛网,宣誓着它的落败。
  作为宫里头最讨厌宋嘉荣之一的刘月娥,直接带着一帮宫人打上门。
  满头珠衩的刘月娥穿着当日她入宫时穿的那件红裙,趾高气扬的走到现如今形如枯槁,双眼呆滞无神,却依旧美得惊人的宋嘉荣面前。
  留长的豆蔻指甲捏起她下巴,高高在上的嘲讽,“啧,昔日风光无限的贵妃娘娘怎么若得个如今的下场,当真是瞧着就令臣妾畅快不已,果真是老天看眼,恶人有恶报。”
  她做梦都想看见宋嘉荣落到这种地步,谁知道这一天会那么早的到来。
  “不过………”刘月娥掐着她的下巴,眼睛逼近她瞳孔,低低的炫耀着笑出声,“宋嫔的这张脸,还真是让本宫越瞧越厌恶,想来用来绣花一定会很好看吧,还有这双目中无人的眼睛,不如就剜了。”
  她更多的是嫉妒,像她这种恶毒的女人凭什么生了那么张漂亮的脸蛋!
  要是这张脸生在她的身上该有多好,她想要的一切不就是轻易的唾手可得。
  “滚!”宋嘉荣的眼皮动了动,眼珠子从下往上扫了一眼,像是在看她,又像是没看。
  有时候最直白,粗暴的羞辱永远是无视。
  “呵,你一个小小的嫔妃竟敢对本宫不敬,既然宋嫔不懂规矩,本宫今日就得要好好的教你规矩,怪不得陛下不喜欢你,本宫今日倒是明白了原因。”眼中闪过一丝狰狞恶意的刘月娥扬起巴掌朝她脸上扇去。
  比她巴掌先一步落下的是宋嘉荣的巴掌,以及那双看似纤细弱小,却拽过她的头发往墙上撞的手。
  “啊!疯子,你这个疯子!”左脸被打偏的刘月娥失控的尖叫起来。
  “快来人把这个疯婆子给拉开!”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点拉开她们。”
  宫女们上前拉开她们后,刘月娥整齐的髻发竟被扯掉一大半,脸上还挨了一个巴掌,对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还想上前,却被陌生的宫人拦住。
  不是她宫里的人,也不是宸极宫的人,那么只有可能是陛下那边的。
  咬得牙齿咯咯作响的刘月娥不甘心得眼底全是淬了毒汁,眼睛扫过宫殿里摆放的家具字画,又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单独一样的价值都能越过她寝宫里的所有,嫉妒更是在胸腔里架起了一把火。
  那么好的东西,怎么能便宜了宋嘉荣这个贱人!
  皇后之位是她的,陛下的宠爱是她的,宫里所有的好东西也都应该是属于她刘月娥的才对!
  “本宫瞧着这些字画挺好的,来人,把它们都拆下来送到本宫的棠梨宫。”下巴高抬的刘月娥贪婪的指使着手下的宫人把这里的东西全部搬走。
  一个打入冷宫的贱女人,哪里配拥有那么好的东西。
  宸极宫里的一花一草一木,墙上挂的山水画,书架上摆放都是宋嘉荣按照他的审美所布置,因为她希望珩哥哥有一天能踏入她的寝宫,惊绝于她的变化。
  可是她等了三年,他唯一一次踏入宸极宫,也是他最后一次进入。
  墙上挂着的字画也并非出自名家之手,而是他之手,她每晚看着那些字画入睡,总能幻想着他就陪在自己身侧。
  “你们谁敢动本宫的东西!看本宫不把你们的脸用刀子划烂,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切下来。”赤足踩在地上的宋嘉荣伸手挡住她们的动作,眼神凶狠,带着刀锋的戾气。
  但她只有一个人,如何能挡得住那么多人。
  “宋嫔,陛下限你三日之内搬离宸极宫,你难不成要违逆陛下的命令不成。”从殿外走进来的白若裳欣赏着满地狼藉,眉心微不可见的皱起。
  刘月娥这个蠢货,她都还没进入落春宫就带人来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生怕不会传到陛下耳边,好让陛下记起他们的过往。
  届时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席白衣飘然而至的白若裳的出现,就像是给宋嘉荣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撒盐。
  “你来做什么,是不是也想要来看本宫的笑话,贱人!”宋嘉荣阗黑的眼珠子爬上层层冷意,哪怕落于下层,依旧以审视者的骄傲姿态打量着她。
  小脸莹白如玉,气质清冷典雅,完全是她相反的形容词。
  她体态风流,哪怕坐着不动都不像是不正经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人才是绝配的一对,而她像是兰花圃里生出的芍药,看着就碍眼,不和谐。
  “妾身从未有过这种想法。”白若裳由着她的目光打量,脸上依旧噙着温柔又冷淡的笑。
  “嘴上说着没有,心里不知道是怎么想着要陷害本宫,像你们这样的贱人,本宫可是见得多了!”随着她的靠近,宋嘉荣忽然发了狠的往她狠狠一推。
  “本宫告诉你,本宫不吃你虚情假意的一套,今日的耻辱本宫终有一天会还回来的!本宫要你们都去死!”哪怕她处于劣势,真应了一生无人所爱又如何,她也决不允许自己成为别人口中同情,可怜的对象!
  白若裳被她一推,整个人无力的摔在地上。
  洁白的裙摆下忽然洇出一大滩血色之花,那么的刺眼,又那么的抢眼。
  “啊,肚子,我的肚子。”脸色苍白的白若裳捂着肚子发出了痛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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