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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罪 第59节

  “没有,我、放松不了……”
  头一回和一个男人这样抱着,还是青天白日里,她害羞又无措,还有一点难言的惊慌。
  与自己的夫君抱着还会惊慌无法放松,这样会不会太伤人了?严梦舟就没有像快木头不敢动。
  施绵分心思量后,羞声补救道:“以后、以后抱的多了,我就不会这样了……”
  “嗯。”严梦舟道,双臂收紧了些,蹭了蹭她的耳尖。
  新婚小夫妻静静抱了许久,严梦舟忽然想起个事情,问道:“我这次要离开个几日,回来后你会不会又不习惯、不让抱了?”
  施绵微怔,慎重地想了想,难为情道:“我不确定,但是我感觉会……”
  “那我早些回来,争取不让你太过与我生疏了。”
  施绵小小声地“嗯”了一下,抓在他上臂的手悄悄松开,爬上他肩头,按着结实的臂膀闭上了眼。
  两人无声地抱着,内室漾着淡淡的不舍与似有若无的恬淡,忽地竹楼下传来一声狂躁的怒喝:“十年了!姓严的,你他娘的是死了吗!”
  “不是与你说了他在给我家小姐念书吗?别这么大声!”菁娘责备道。
  “念个屁的书!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快申时了!他和我说的是未时过半准时走!”十三指着向西斜的太阳,怒火狂烧,“你把严十四喊出来,我非得问清楚了,他是不是和施小九联手耍我呢!”
  叫嚷着,头顶黑影一闪,严梦舟直接从楼上跃了下来,与菁娘道:“小九刚睡下,她屋里的热水没了,待会儿给她添上一些。”
  菁娘笑眯眯地应着,打心底觉得他贴心。
  “行了,别嚷嚷了。”严梦舟转向十三,平静道,“走吧。”
  他与菁娘从容淡然,显得十三仿若发狂了的蛮牛。明明严梦舟才是那个误了时辰的人!
  十三瞪着严梦舟往竹林外走的背影,手指往竹楼二层指去,怒而出声:“天天这么跳,早晚摔断你的腿!”
  前方的严梦舟头也没回,抬起手背轻抹了下嘴唇,向手背看去,未见任何痕迹。那个被纱帘隔着的似是而非的亲吻太短了,无法让人满足。
  他再看手掌,掌心里的柔软触觉与热度正在缓慢消散。
  严梦舟握住手掌试图阻拦,他不能让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疏远回去,与十三道:“要快些了,速去速回。”
  十三气得鼻子快冒火,这话说的,磨磨蹭蹭不肯出发的人究竟是谁?
  他双手做拉弓/弩状,对着严梦舟的后心眯眼,猛然松弦,射出虚无的一箭,在脑中幻想着严梦舟应声倒地的惨状,十三愤恨道:“你早晚得遭我一顿揍!”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严狄
  晚间菁娘想来陪施绵, 施绵再三强调自己已经没事了,拒绝了菁娘。
  这一晚没有彻夜燃着的红烛了,幸好明月很亮。清辉洒入房中, 施绵仅遮了薄纱的帘子, 觉得帐中朦胧的场景与昨夜有些相像, 就是看着冷清了点儿。
  躺在榻上,身边空空。
  真奇怪,昨日身边多了个人,她觉得不舒服,现在就她自己了, 她也不喜欢。
  施绵伸出脚压住身侧空空的床褥,把它当做严梦舟踩了两脚,自言自语道:“不是不准你进来的吗?”
  严梦舟不听话,不仅进到床帐里来, 还抱了她好久好久。
  施绵想着白日的事情,手指在嘴唇上摸了摸, 过了会儿, 掀开锦被蒙住了头。
  次日菁娘外出了一趟, 回来时给施绵带了只纸鸢, 施绵接过挂在了偏厅的墙面上。那上面已经有好几只不同的纸鸢了, 有以前买的, 也有自己做的。
  “是不是太冷清了?”菁娘见她不去玩耍, 猜她是缺了玩伴,道,“就少了两个人, 怎么感觉跟入冬了一样?”
  小叠池内外环绕着花鸟虫鱼, 生机勃勃, 声音很多,两人却都觉得小叠池安静的过分,仿佛隆冬大雪的日子。
  施绵道:“可能因为昨日太吵了,相比较起来,今日是安静太多了。”
  “昨日是挺吵的,光一个十三就能比得上五匹马。”
  施绵想起昨日十三为什么吵闹,面颊升起淡淡的红晕,怕菁娘看出来了,忙低下头看书。
  菁娘在一旁做着刺绣活儿,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琐事,将手上的鸳鸯绣帕收针后,她递给施绵问:“好看吗?”
  施绵摸摸针脚,再看看平整的背面,道:“好看,跟真的鸳鸯一样,比上回在外面买的好看多了。”
  “我也就这个拿得出手了。”菁娘从小就学刺绣,做丫鬟时把蜀绣、湘绣全都学了,最喜欢别人夸她的手艺,眉开眼笑道,“等以后你与十四稳定了,身边伺候的人多了,我就把别的都交出去,领着府里的绣娘专门裁剪衣裳。”
  施绵:……怎么说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了?
  菁娘继续唠叨:“府里不忙的话,我想弄个裁缝铺,小点的,在街角就行……”
  “过几个月回了京城就能弄。”施绵道,“我已成亲,就不用住在主宅了,祖父祖母管不着咱们,想做什么都行。”
  菁娘故意道:“那要是十四不答应呢?”
  施绵捏着帕子抬头,满脸不解,“这有什么不答应的?”
  菁娘一下子笑起来,道:“是,他一定会答应,家主夫人都应了的。”
  施绵:“……”
  帕子上的鸳鸯变得烫手,她放下帕子去看书,身旁的菁娘一直笑,笑得她身上发热,后背上隐隐出了层薄汗。
  看了几行字,发现无法集中精神,施绵放下书道:“我去楼上换本书去。”
  她无视了菁娘打趣的眼神,匆匆上了楼,在外间的书架上寻了几遍,没找到想看的,反而在看见桌案旁作画用的金漆时,忽然想起了她的婚书。
  成亲那天晚上她在昏暗的床帐中翻开看了,但是一个字也没看清,后来……后来被严梦舟接过放在了床榻外面,她醒来后将这事忘记了。
  施绵来到床榻边,将床头床尾都找了一遍,又将书架、衣橱全都打开,一无所获。
  严梦舟能把这两张薄薄的纸能藏在哪儿呢?施绵想不出。
  如此过了一天,这日午后,快马疾驰到了小叠池,回来的是十三。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十四呢?”菁娘瞧见了他询问,十三理都没理,直奔竹楼上施绵的房间。
  菁娘腿脚不便没能拦住,在下面高声喊着。
  施绵闻声走出,正好看见十三踏着竹梯跑上来。从施绵六岁起至今,近十年的时间,施绵第一次见十三到竹楼上来,惊讶极了。
  “十四托我来取个东西!”
  “取什么?我来找……”施绵话未说完,十三已擦过她的肩膀跑了进去。
  施绵赶快跟进去,有点气他这样乱闯自己闺房,却听他碎碎念道:“梳妆台下面的小屉里……”
  十三几步走到梳妆台前,从小屉里摸出对折着的两份金笺,正是施绵寻了几遍未找到的婚书,竟然就藏在她梳妆台下。施绵根本就没往这地方想过!
  施绵走近,十三已经将两份婚书飞快扫了一眼,神情震惊又愤恨,像遭受了巨大的欺骗,咬牙切齿道:“他爷爷的,我早该想到的!”
  “想到什么?十四呢?他让你拿我的婚书做什么?”
  施绵问话得不到回答,蹙着眉伸手去拿婚书,被十三侧身躲了过去。
  十三持着两份婚书晃了晃,道:“碰上了点麻烦事,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回头让姓严的自己跟你说吧。”
  “姓严的”三个字,他咬着牙说出来的。
  说完他就往外蹿,到了门口被听见声音赶来的贵叔拦住。
  十三只得道:“哎,我老实与你说是雪莲出了问题,那个严侯爷父子俩不是善茬,好像不愿意交出雪莲。多的我也说不清,不过我瞧着十四是有主意的,他让我回来取婚书,又让二狗去袁先生那里把袁平柏、袁望松带过去……我得先回去了,过几日让他自己与你们说吧。”
  一番话把施绵弄晕了,十三趁机跑走,贵叔怕把婚书撕破了没真动手,被他溜了下去。十三敏捷的如同一只野猴子,窜上马背就疾驰了出去。
  “他不给,那就不要了,雪莲以后再慢慢找……”施绵嘴边盘旋着的一句话,没有时机让十三帮忙传到严梦舟耳中了。
  .
  周灵桦装病月余,被送回京城后,施茂笙这个表少爷每日都会上门探望。
  静安侯府败落,施家却如日中天,两家现在唯一的关联就是施茂笙。周灵桦虽是养女,但名声上与亲女儿没有区别。这两人被赐了婚,成了之后,静安侯府与施家将是亲上加亲。
  静安侯是乐行其事的,于是他没少为周灵桦的病出力。
  有静安侯的努力与施茂笙的真情实感,成功骗得严侯将天山雪莲还了回来。
  周灵桦让贴身丫鬟偷摸将雪莲带出府,如约送给严梦舟,然而盛放雪莲的盒子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回府一查方知,雪莲被周敬祖取走了。
  严梦舟最后悔没有杀了的人就是周敬祖。
  他对施绵起了歹意,和第一次试图来紫薇山时,严梦舟只将人打了一顿。
  第二次,他怂恿袁平柏等人来紫薇山打猎,致使施绵发病落水。未免将灾祸引到小叠池,严梦舟暂时放他一马,等着在京城里再解决了他。
  周敬祖重伤,被袁正庭派人送回京城,还挨了静安侯爷一顿训斥。
  在周敬祖眼中,他是平白无故挨的打,堂堂侯府大公子被人打了,却不知对方身份,碍于袁正庭的存在无法报复回去,憋屈得快要吐血。
  再看府中人只关怀周灵桦一个养女,对他大公子不闻不问,周敬祖妒从心起,认定周灵桦是在装病,将雪莲偷走了。
  他要雪莲无用,想去紫薇山报仇得提防着袁正庭。思来想去,让下人驮着他去找了严狄,大手一挥,把雪莲送了回去。
  面对周灵桦的逼问,周敬祖道:“给出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装病,少在我面前装!”
  周灵桦在这时深深感受到了已逝的老夫人与长宁郡主的无奈与悲愤。这候府,果真没有一个撑得起台面的男儿。
  得知周敬祖将雪莲给了严狄的第二日,严梦舟收到了严狄的约见信函。他思索半宿,让十三回去取婚书,再派护卫将袁平柏、袁望松带到王府。
  十三:“王府?你住在黔安王府?”
  严梦舟道:“我自己的王府。”
  十三迷迷糊糊,还没想通,又发现另一件事,“你也姓严,和严侯一个姓?”
  “准确来说我是和皇后一个姓。”严梦舟已来不及与他说更多,简略道,“严侯从血缘来说,是我舅舅,他与严狄一直想杀了我。你先按我说的去做,其余事以后再与你说。”
  十三大脑混乱地被赶回去取婚书时,严梦舟去了月湖赴约。
  月湖景色好,申时与酉时的交替时间,半边天都被晚霞染成橘红色,晚风习习,岸上来往皆是赏景未归的行人。
  严狄身处湖心的小亭中,等候已久。
  “四殿下。”他对着严梦舟起身行礼。
  从这个称呼起,严梦舟就更笃定严狄不可能会将雪莲给他了。
  他早已封王,旁人一般都喊他王爷,这一声四殿下,是刻意在严梦舟面前提起严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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