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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我垂下眼睛,幻想我现在在货轮的甲板上。
  我问:“迟潮说过他害怕吗?”
  李崇来“嘿呀”一叹:“我倒希望他说过。他这小子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啥都无所谓似的,其实心思重着呢。”
  我没有接话,怀里的小猫盘成一团打着呼,在我腿上睡得毫无防备。
  我幻想货轮的甲板上扑来一层浪,在黑夜里发出吞噬般的声音。我站在那里,看不见迟潮,但我问他:“迟潮,你害不害怕?”
  迟潮大概不会回答我。
  他在无数个黑夜里流浪,现在我找到他了,他说我是他流浪的终点。
  他会朝我走来,把我抱住。
  而现在,我用失明的眼睛看见了他看过的黑夜。
  我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李崇来奇怪道:“诶,你笑什么?你别不信。”
  我解释道:“没有,我是在笑我自己,又因祸得福了。”
  “什么福?”
  “没什么,就是,我没出海,就体验了一把海上的夜晚是什么样。”
  李崇来哈哈地笑:“你倒是乐观,这心态好,就要这样才对!”
  有客人来结账了。
  客人走后,我和李崇来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迟潮回来过一回,他担心我要喝水、要去卫生间,或者肚子饿了,或者其他需求。
  后来我戴着耳机玩手机,盲人模式,点哪里读哪里,本来我想用迟潮的声音来自定义的,可惜莫得这项功能。
  整点报时七点钟,迟潮下工来解救我了。
  “腿麻,动不了。”我把小猫一顿揉,骂它,“吃太多了吧你,大胖子!”
  迟潮把小猫赶走,又把工装拿走:“我去放衣服,你想想晚饭吃什么。”
  啊,每天的难题。
  我慢慢站起来,慢慢扶着墙迈步子,龇牙咧嘴地缓过这通要命的麻劲儿。
  门口传来好几人的脚步声,我听得出来有当初给迟潮预定生日蛋糕的小哥们。他们很快就走到我跟前了,说说笑笑地跟我打招呼,问我要不要一起参加他们每个月的团建活动,就大后天。
  “你不来迟哥肯定也不来,所以你要来啊好不好?”
  “你这话说的,程老板是什么工具人吗?”
  我扶着墙跟他们插科打诨,刚要保证“会去的”,就被不知道谁踢了下鞋边,肯定不是故意的,毕竟休息室并不算宽敞,人多难免显得拥挤,但我偏偏恰好麻着呢,顿时强烈的针刺感一溜儿从脚底窜上后腰,痛得我倒吸一口暖气,弯着腰就直不起来了。
  场面稍微有点尴尬。
  迟潮去而复返时,小哥们正在七嘴八舌地关心我,要把我扶回沙发里。
  我胡乱狂摆手:“别别别!先、先别碰我!我缓一下!”
  “怎么了?”迟潮捉住我的手,我咬牙切齿,好笑又痛苦,“腿太麻了,彻底动不了了。”
  迟潮也被逗笑:“忍一下。”
  说罢就把我打横抱起,话对着大家道:“先走了。”
  腾空的一瞬我抓住迟潮的围巾,听见身后锲而不舍还在追问:“团建!哥,你别忘了!”
  我也催,用只有我们俩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团建去哪儿?”
  迟潮好像停住了:“泡温泉,想去么?”
  我仰脸“看”着他,期待道:“想去,你不想吗?”
  而且泡泡温泉说不定加速血液循环,能把我的脑袋活血化瘀,有助于康复呢。
  “不想让你去。”迟潮笑叹一声,才又转身回道,“知道了,不会忘。”
  作者有话说:
  感谢!
  第27章 可怜又可爱
  读书的时候学校从没有举行过春游、秋游之类的活动,高考毕业时更没有体验过和朋友通宵唱k玩到夜不归宿的放纵和刺激,所以当我知道这次途豹的团建要去泡温泉,并且当晚要过夜时,期待值瞬间拉满。
  我把这个令我激动的好消息分享给谷屿,告诉他我又要旷工两天:“你想来店里练习就来,随你自己安排。”
  今天谷屿学做司康,出炉了,味道差点儿,他用笔记本记下欠缺,下次改进。
  “我现在听到‘温泉’两字就过敏,”语气又丧又低落,谷屿吭哧道,“哥,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当初被绑架都没有这么久的恐惧期。”
  算算有半个多月了,我问:“至今没有联系吗?”
  “... ...有的,就前两天家宴那晚。”谷屿提起一口气,“正好迟潮不在,我快憋疯了都。”
  迟潮被我赶去途豹修车了。
  明天就要出去玩,我怕途豹今天要加班加点地干活儿,所以在来店的路上就跟他说好,我乖乖在店里,保证不让自己磕到碰到,他乖乖去车行,等下班再来接我。
  我摆出倾听的姿势:“说吧,发生什么了?”
  应该不会再比把人绑床头上一顿啃来得更“可怕”了吧。
  “还是我喝多了,桌上他们都聊些我听不懂的政治和经济,在终于聊到我发愤图强跟你学烘培之前,我就差不多已经醉倒了。”
  谷屿站到我旁边来了,估计是怕悄悄话被外面的收银大姐听去。
  他苦闷道:“我给沈录打电话了,这当然是我第二天酒醒之后看手机才知道的,我使劲儿回想我有没有发疯,有的,零星的记忆里我好像一直跟他哭个没完,通话时长两个小时十八分钟啊,他居然没有挂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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