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小北这回觉得他是真有病，自顾自说些莫名其妙没头没尾的话。
  车门锁死，鼓捣半天打不开，林小北细小的手攥成拳头，使劲往车窗上一捶：“陆廷，开门！”
  “什么时候让我看孩子，什么时候开。”
  “什么孩子？”
  “你——”陆廷顿了顿，扭头冷冷看她，“我们的孩子。”
  林小北觉得他不仅有病，还病得不轻，拿出手机：“不开是吧，好，警察来帮你开。”
  屏幕刚解锁，手机就被他抢了去。
  “林小北，邹太太的朋友看见，有个孩子叫你妈妈。”陆廷定定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像是要把她看穿，带着点怒和恨，又带着点林小北难以理解的……心酸和委屈。
  天大的误会。林小北总算反应过来了。
  世界真是小，这都给他们碰上，还传了出去。
  “那孩子姓林不姓陆，你搞错了。”
  陆廷扔掉烟头，抓着她胳膊将她身子扳正面对自己，英俊的面孔透着薄怒，目光阴郁黯沉：“我的孩子可以不姓陆，但是不可以没爸爸。”
  他过了十八年没有父亲的日子，在泥泞中挣扎长大，被人指着鼻子骂野种，被人踩在脚底下践踏。人生的前十八年，从来不曾看见过光明和希望。
  “我再说一遍，那孩子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他姓林，是因为他爸爸姓林。林南跟方佳禾的儿子，有你陆廷什么事儿？”
  林小北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男人愣了愣，眼皮冷冷垂下，似信非信，看样子还是不打算放她走。
  “我也再说一遍，我要见孩子。”
  林小北扶额，抢回手机，一脸烦躁。
  “见孩子是吧？行。见了确定不是你的就走？”
  陆廷点头。
  林小北打开导航，机械的女声引导他开向自己住处。
  晚上九点四十。
  小宝在陌生的房间醒来，昏暗的地灯照出朦朦胧胧的橘色光芒，巨大的恐惧袭来，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张妈炖好燕窝粥从厨房出来，闻声赶到房间，抱起小宝哄了又哄，正要给林小北打电话，听见客厅的开门声，赶紧抱着孩子出来。
  “小姐，小宝他——”话噎在嗓子眼儿里，张妈愣愣看着林小北旁边的男人，细长的眼睛上下打量。
  她来林南家做保姆没几年，不知道林小北和陆廷那档子事儿，家里也从来没人提过。
  “张妈，来，你跟他说，小宝是谁的孩子？”林小北冲张妈招招手。
  张妈抱着小宝走到门边，看着门外这两人，一脸茫然。
  “啊？”
  “说呀，小宝是谁的孩子？”
  张妈干活虽然利索，脑子反应却慢，知道小宝父母是谁，不知道林小北为什么非要她说，张着嘴一个劲儿想啊想，就是不出声。
  男人和林小北齐刷刷盯着她，四道目光逼过来，她紧张得有些喘不上气。
  “是、是——”
  “是不是我哥的孩子？”林小北急得跺脚。
  “哎！是是是！是少爷和少奶奶的孩子！”
  张妈使劲点着头，眼睛瞥向陌生男人，又看见林小北肿着半边脸，心下暗惊：小姐这是被打了？
  “听见没有，都说了跟你没关系——哎你干嘛？！陆廷你给我出来！”林小北话说一半，陆廷侧身闪进门，一把抢走张妈怀里的孩子，快步走进客厅，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坐，双手夹在孩子胳肢窝里，举着他踩在自己大腿上。
  这孩子如果不是他陆廷的，为什么保姆会这么紧张？为什么非要林小北刻意提醒，才顺着她的话说？
  摆明了合着伙蒙他。
  说来也怪，小宝这么怕生，这会被他抱着，竟然没哭，鼻涕眼泪挂在脸上，睁大眼睛看着他，满眼都是好奇。
  陆廷随手抽了张纸擦掉孩子脸上的涕泪，动作轻柔得像是抱着瓷娃娃。
  纸巾一点点擦过孩子的眼下，脸颊，鼻子，下巴，陆廷的目光在这张跟林小北颇为相似的脸上停留许久。
  这么像。都这么像了，还敢说孩子不是她的？
  林小北冲进来抢小宝，把孩子递给张妈：“先带他回屋。”
  张妈抱着孩子走了两步，回头担心地看看陆廷又看看她：“小姐，你的脸……”
  林小北声音冷冷的，带着点不耐烦：“先回去。暂时别出来。”
  这套公寓不算大，只有一层，张妈抱小宝去了先前睡觉的那间客房，房门关上林小北才开始撵人。
  “你什么毛病？有病去医院，别赖我这儿不走，怎么，还想讹钱啊？”
  陆廷没说话，细细密密的睫毛颤了颤，眯着眼看了林小北片刻，站起来，拽着她胳膊往房间里拖。
  他力气太大，看着没用什么劲，林小北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被他一路拖进主卧，尖叫惊呼：“混蛋！放开我！放开！”
  张妈和小宝在客房，听见外面的动静，小宝还是懵的：“张奶奶，那个叔叔是谁呀？”
  “是……是——哎哟，你先好好儿的啊，我给你奶奶打个电话！”
  根据刚才在外面的观察，张妈断定林小北和陆廷关系不一般，又以为林小北脸是被陆廷打肿的，这会儿人像是被他拖回房间，指不定在里面怎么打呢。
  张妈急得满头是汗，又不敢违命出去，找到手机就给林香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