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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节

  林云嫣与徐简回诚意伯府拜年。
  小段氏的确有一肚子话要和孙女说。
  林云静的婚事准备得十分顺利,婚期也敲定了,选在五月里,正是暖和的好时候。
  又说段氏族里,先前去信说了让段之淮进京的事,原以为两地路远,族中也要多商议,没成想除夕那天回信就到了。
  段之淮本人对游学很有兴趣,族中另一位同龄的兄弟也想一块出游作伴,一合计就定下来了,等过了元宵就启程。
  只是路上要边走边看,慢慢北上,期间会写信送京,让府里晓得他们状况。
  小段氏说着还拿了回信给林云嫣看。
  “喏,这就是之淮写的,字写得这般好,性子定然也不错。”
  林云嫣听得直笑:“我点的鸳鸯谱,您只管放心,到时候人来了,三妹一定瞧得上。”
  小段氏笑着啐道:“哪有姑娘家家乱看的?那得我先看得上!”
  “您娘家的侄孙儿,您能看不上?”林云嫣逗她。
  祖孙两人其乐融融。
  林云嫣陪着说了不少话,一边笑、一边想。
  大姐、三妹都能嫁得如意顺心,等两个弟弟将来也说门好亲,家里一切随顺,而要把日子过得好,就断不能再走到削爵抄家的那一步。
  不能让李邵复起,不能让幕后之人肆意妄为。
  说完了家常,自是少不得说朝堂。
  小段氏压着声,道:“废太子这事太大了,我们底下人也不知道该是个什么样的度。
  我倒是问了你父亲,他说暂时碍不着咱们,不过行事多少要谨慎些。
  你看我们今年都没有怎么放鞭炮,与恩荣伯府比邻而居,往日关系又极好,怎么也得顾忌些他们的感受。”
  林云嫣点头。
  冤有头、债有主。
  她寻的是李邵的麻烦,对恩荣伯府并无怨言。
  从小到大,这邻居关系处得融洽,老夫人、伯夫人待她亦亲热。
  小段氏说着说着,便又说回到徐简头上。
  “我其实也想过,全掀出来也不错,”她叹了声,“瞒了几年了,国公爷到底怎么伤的都没有个准确的说法,甚至还有些不好的传言。
  功劳没捞着,还惹了一身闲话,如今倒是正名了。
  为救大殿下而受伤,这是明明白白的功。
  以后谁也说不得他只有爵位,没有功绩。
  该是他的,就得拿着。”
  林云嫣听得心里暖暖的。
  自家人心疼自家人,她先前知道内情时、又何尝不为了徐简委屈呢?
  “他腿伤养得如何了?”小段氏又问,“刚看他过来说话,走得还算稳当。”
  “也就只让他走这么几步路,”林云嫣道,“在府里都是辇子软轿,毕竟天冷,多休养总归是好的。都在好转中,不过可能要等天再暖和些再上朝。”
  小段氏颔首:“就得听大夫的。”
  另一厢,书房里,徐简与林玙说着事。
  “你是说,定国寺当时可能不是意外?”林玙皱着眉头,沉思一阵,又道,“定国寺会烧得那么厉害,除了救火人手不足之外,也有其他原因。
  正好是秋天,天干物燥,同时寺中油料库存偏多。
  这点其实当年也提出来了,寺里采买出入都很细致,它本就是皇家寺庙,存料一直不少,正好赶上给先帝爷祈福,又添了一批,日夜点灯,道理上是说得通的。”
  若说不通,以圣上对定国寺的认真,当年就拿捏着这一条不放了。
  捏不住,正是因为合情合理。
  林玙又道:“可若以‘不是意外’去看,那些似乎也能往疑点上靠一靠,只不过能不能把疑点转为证据,还要看之后的收获。”
  徐简想了想:“若是大殿下能够回忆起什么来……”
  “大殿下行事出格归出格,却不是真的傻得不知事,”林玙分析道,“若真与他无关,他会说出来,也有个调查的方向。
  可若真与他有关,他可不会轻易说。
  再者,他彼时不过四岁。”
  “我明白岳父的想法,四岁的孩子,即便真折腾出什么事来,也……”徐简想了想,又道,“只是我们不是要断一个对错,这案子唯一的主审还是圣上。”
  关键在于,圣上是怎么看的。
  圣上认为李邵错了,那对徐简他们是好事。
  圣上认为李邵没有错,李邵怕的是其他东西,那他那一夜的经历或许能帮他们把幕后之人抓出来。
  无论哪一个结果,都是向前迈了一大步。
  林玙思索了一阵,又道:“我之前没有问你,大殿下无法继位后,你认为谁能承继大统?谁坐在那把椅子上,能让徐林两家顺畅过日子?”
  徐简扶着茶盏,没有立刻回答。
  “很难答,”林玙先开口了,“我也寻不到一个答案,但这是必须要想明白的。”
  “您说得对。”徐简点头。
  “至于大殿下,”林玙轻叹,“去定国寺不可行,京中其他地方嘛,有一处可以考虑考虑。”
  徐简虚心请教。
  “圣上的潜府。”林玙低声道。
  “说服圣上让大殿下回一趟潜府,不算太难,你出面也行,我出面也行,”林玙摩挲着指腹,“唯一的问题是,烧潜府、容易把我们都烧在里头。”
  徐简凝着眉头,沉思起来。
  林玙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急于一时,都想往潜府点火了,肯定得一击必中,要不然也得找好全身而退的办法,若是有机会、最好再试试殿下。”
  第391章 他更想让我们低头(两更合一求月票)
  圣上的潜府位于城西。
  “我记得,”徐简想了想,“那座府邸占地也不大。”
  “是,”林玙道,“但该有的都有。”
  当初开府之时,六皇子李沂只是个闲散皇子,心思不在皇位上,那座潜府修得中规中矩。
  有皇子府该有的气派,却也不如嫡出的大皇子李沧的府邸那样看着就与众不同些。
  真论占地,甚至都还没有诚意伯府以及这条胡同里的几家勋贵府邸大,但规制不一样,再者,人口也不同。
  要说起来,相对的,也能赞一句小而精。
  等李沂被册立为皇太子之后,潜府没有扩建,也没有添什么太子才能有的式样。
  因为时间太短了。
  李沂只做了不过三月的皇太子,随着太兴帝驾崩,他从潜府入主皇宫,成了圣上。
  而潜府也自此空置了下来。
  “早几年,圣上还抽时间去潜府坐坐,”林玙回忆着,“先皇后的生死忌日、清明、成亲的日子,圣上但凡不忙,下午都会过去,偶尔歇上半宿,赶在早朝前回宫。
  这几年太忙了,出宫一趟也不方便,多是在中宫那儿。
  潜府里贵重的、或是日常用惯了的,也都陆陆续续搬回了宫里,或是存在御书房、寝宫,或是给了大殿下,还有许多就摆在中宫里。”
  徐简认真听着。
  无论他走过多少时光,他经历了多少事情,他也依旧有够不着的地方。
  就是那些已经过去了很久的从前。
  在他和林云嫣还小的时候发生过的事情,他着实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在,还有岳父作为见证。
  且因为林玙在朝堂上多年,哪怕他不掺和、只在翰林院里挂职点卯,但他同时也在定国寺大火里失去了妻子,就这一点、圣上与他都是“同盟”,他知道许多外人不知道的内情。
  有关定国寺的,有关圣上对先皇后的怀念的。
  “中宫虽然方便,”徐简斟酌着道,“但先皇后一日不曾住过。”
  “确实是,”林玙颔首,“对圣上来说,一来是个念想,二来也是个态度,若不是他坚定、从没有松一点口,光是立新后的折子、一月里都得收好几本。”
  说到这里,林玙顿了顿,抿了口茶,又道:“为何走到废太子这一步?也是因为圣上近来在此事上不像不立后这么坚定不摇,金銮殿上聪明人多,哪里会看不懂?”
  徐简拿着茶壶与他续茶:“都是聪明人,等过了这一阵,渐渐也能品出来,圣上并未放弃殿下。”
  林玙赞同极了。
  “说回潜府,”他道,“自打东西都搬进宫里,留在那儿的也就是些老旧家具,人手一年比一年少,现如今还担着事情的好像就一管事、两个洒扫婆子、一园丁。
  后宅有园子有池水,还是活水,哪怕圣上不住着了,也不想看着它荒废。
  都是有老有小的,平素也不在里头住着,只安排了守夜的。
  本就没有值钱东西,守着就是图个心安,也没有会往那里打主意。”
  徐简了然。
  所以,岳父大人才说,若要生事,潜府合适。
  既是李邵熟悉的旧所,也不怕殃及他人,又有活水池子,救起来方便许多。
  林玙说完,起身走向书案,抚着袖子添水研墨。
  墨香顷刻间散开来,呼吸间,原本还有些浮躁的心情都被抚平了,只余下平和。
  林玙提笔沾墨,摊了张纸,依照记忆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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