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奔篇】第四:是非败,转头空。(微H)
她是在夜里醒过来的。
这是所有阴婚中最与众不同的一次。飞星低头去看那挨在冰棺上的手表,现在刚过十二点,也就是她刚喝下符水没多久……
难道我又失败了?她想。可是自己现在,明明已经魂魄离体了呀……
下一刻,她就听见那个温疏的声音自耳后传来:“飞星。”
“谢……谢……”她一激动,口齿都有些不清楚,转过身抱住他,“谢先生——”
“还叫我谢先生?”谢君远拍了拍她的背,“走,先上楼。这里阴沉沉的,你大概不喜欢……”
“上楼?”飞星眼睛瞪得溜圆,不愧是谢先生,这个时候还记着这些。像往日妥善对待每一位客人那般……嗳?可是这里怎么上楼呢?
“这里有隐藏的电梯,通向我的房间,没有人知道。”他说,“我们可以从这里上去。”
“奇怪。这一次我为什么,醒得这么早……”飞星自言自语着被他拉着上去,谢君远听见,回答她:“地下室里不仅有古籍,还有些别的古代物件。可能影响了你施法的效力。”
“是这样吗……还有,阴沉沉的地方,我习惯了,没什么不喜欢的。”飞星一边走进他的卧室,一边说。
谢君远冲她笑笑,“其实是我不喜欢。我喜欢开阔些的地方……若是没有这次阴婚的约定,我现在应该已经变成了骨灰,洒进天空和大海里了。”
“所以,为什么要这么做?”飞星看着他,在床边随意地坐下来。在地下靠着冰棺坐了大半天,她也累了,急需柔软的床铺缓解一下。“不会真是照顾我生意吧……”
听她这话,谢君远笑了好半天,又问她:“你现在缺钱?”
飞星老实地说:“我答应你的时候,不缺。现在,有点缺。不过没关系,啊——”
飞星忽然被身后那人抱了起来,坐到他温暖的怀里,他周身依旧弥漫着那种淡而好闻的香气。谢君远点点她的额头,说:“别担心钱了,你现在可是娶了我回家。这儿可都是我的陪嫁……”
“你……好你个谢君远。”飞星强打精神,主动开起他的玩笑,“那你为什么不活着的时候嫁给我呢……”
谢君远脸色淡下去,他说:“飞星,我知道你有男朋友了……所以只能这样,我知道这很卑鄙,对不起。”
“我和他分手了。”飞星也垂下脸,“我是不是又没告诉你……不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飞星猛地抬头看着他:“我讨厌你,讨厌你们。什么也不说,就这样,在别人生命的某一天,突然出现又消失……”
谢君远没说话,只是温柔地凝视着她,又用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飞星。”他说,“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是我知道你很不喜欢死亡或者离别。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用这种方式与你道别。我想要的方式……嗯,可能会骗你到热气球上,一直飘到大洋上空,然后在那里向你求婚。”
“我不答应,又怎么样?”飞星眼里难得地露出笑意来。
“不答应,我们就一起坠下去。”谢君远笑,“当然,那是在我已经知道自己不治之症的前提下。飞星,我……很清楚,自己是个自私的人。而唯有在死亡面前,我也可以抛下所谓的世人。不管你有没有男朋友,不管你喜不喜欢愿不愿意……我就是这样的男人,假君子……”
他还没说完,飞星就吻上他的下巴:“谢先生,别这么说……”她从他怀里爬起来,顺势把他压倒在床上,手指滑过他的脸,“这世界上,没人不自私。我们……别谈这些了,我想让你快快乐乐地过完今天,然后去过更美满的下一辈子。好不好?”
她什么也不说了,嘴紧闭如同蚌壳。那些汹涌的爱与痛自心间流过,她什么也不愿想了,既然做了,就做彻底。既然决定了要违背江听木设下的规矩,就让眼前的人得到他所想要的。至于她怎么想,重要么?不重要。从第一天起,就是如此。
允执没对她说出口的爱恋,昭离赌上这个时空里唯一的可能来见她这个陌生人,六月藏起的秘密和那些苟且偷欢的瞬间,韦湜那件事里她甚至只是一个被欺骗的工具。更别提,冷清寒的求婚,裴素章的契约……
阿湜,你看着吧。这正是我的活法,我最后的仅剩的活法……
成为我的母亲。抛下我的七情。
为了不伤害任何人,于是先杀死我自己。
她完全不了解谢君远,于是只能这样一寸一寸地了解。
飞星头一次觉着,什么叫做女承母业,什么叫做饮鸩止渴。如果精神可以背叛肉体……
可是精神又何以背叛肉体。
那种几天来一直缠绕着她的头痛奇迹般地消失了,那种倏忽而至的神清气爽感更加剧了此时的一切感受。在脑海中的指令下达以前,身体已经过分熟练地攀了上去。她分开双腿,黑色的裙摆被拉起,娇嫩的大腿根因此贴近谢君远的胯部。飞星矮下腰,将柔软的腰腹和胸乳覆上他的身躯,谢君远似乎为她此时的行动所惊,刚伸过手来想要拉住她,又被她用力按住手腕。
“别动。”飞星尽量柔声说,“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真成了裴素章,又或许是六月。总而言之,她也跻身了魔鬼的行列。不过她不收买灵魂……
因为她早把自己的灵魂先行出卖。
裴素章,那句人尽可夫,原来不是说给你听的,而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手指强硬而温柔地扣进他的指缝,嘴唇吻上他的嘴唇。那就是她想象中的香气,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诱着她惑着她,来自她永远不曾去到的东方,来自她永远无法到达的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谢君远在父母的疼爱与充盈的物质下长大,读了大学,一直念到金融学博士。即使得了难以痊愈的疾病,也可以支付起高昂的手术费用,在东州与桐州之间来回穿梭,在她面前仍然保持着体面。
飞星看着他温和澄明的眼睛,突然捕捉到了那种微妙的感情。那种第一次见他起,心中就若隐若现的感情……
她用力撕开那身乌黑的丝绸,露出自己莹白的身体。顶着谢君远震惊的眼光,露出一个自以为轻佻的笑。
我恨你。
俯下身到他耳边,轻声说:“我爱你。”
我恨你所拥有的一切。
“我爱你,”她找到了他最敏感的地方,于是略微用力地舔过去,“我爱你的一切。”
我恨这不公的世界。明明遍布黑暗,偏要让我眼见光明。
腰部用力压下去,飞星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痛楚,心中一种复仇般的快意烧起来。她将耳际垂落的发别回去,缓缓地动起腰来。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名贵的丝绸散在腰间,圆涨的乳随着身体的摆动上下晃着。暗红色的巨物在她双腿间一进一出,发出阵阵沉沉的碰撞声。她感觉脸热热的,有些发烫,想必早已红了。
她也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毕竟这对她来说一览无余。
谢君远仰着脸看她,呼吸很是沉重,唇微微分开,是一个欲求的姿势——她注意到他长了一双好看的唇,厚薄适中,不暗不哑的红。飞星满意地看着他锁骨和胸口间的累累红痕,忽然有些明白裴素章为什么也喜欢在她身上留下痕迹。那是情绪……
至少对她来说,那是恨。
正在出神,谢君远的手忽然抚上她的脸。“飞星……”他喊她,“你在和谁说话?”
“我还能和谁说话?”她不假思索地反问,却听见谢君远说:
“飞星,你甚至没有在看我。”
谢君远的手忽然用了力,扳着她的下巴,朝向他:“看着我,飞星。”
那双温和静淡的眼睛,就这样强迫似的占据了她所有的视线。谢君远一字一句道:“……我不想要这样的阴婚。你明白吗?飞星。”
她的动作逐渐停下来,坐在他身上却没有动。
“飞星,我纵然自私,但不至于……要你做到这种地步。你和我,都有尊严……不是吗?”
她看着他捻起那丝绸,问她:“你不喜欢?不喜欢,就不要。也没什么。”
“谢君远,你凭什么以为自己什么都明白?你说我的爱不是对你说的,那你告诉我——”飞星怒道,“你说什么阴婚,你我之间,除了欲望,还能剩下什么?我们只见过几次,你根本,根本不了解我——”
“我知道你。”
他打断她,有些无奈。脸上,却还回荡着从容的笑。成熟的、温厚的、百折不回的。
“飞星,不记得我的……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