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周梦芙忙道:“没有,我只是见沈二哥和三爷吃醉了酒,唯恐下人们招待不周,便去厨房熬了醒酒汤来,倒未曾想,反而惊扰了三爷。”
  楚峥阳笑道:“哪里的话,周姑娘有心了。”
  周梦芙见沈经年还未醒来,又见楚峥阳虽醒了,可步履踉跄,面带醉色,身形虚浮,便知他亦是醉得厉害,便掌了灯,借着灯光端了一碗醒酒汤来递到他跟前。
  楚峥阳道谢后接过,一股脑地大口吞咽,正捧着碗时,趴在桌上的沈经年手指一动,已被灯光催得半睁开了朦胧醉眼。
  那边楚峥阳大口饮罢,将碗递给了周梦芙,哪知一时未拿稳当,那剩下的碗底子便不偏不倚地泼在了楚峥阳的衣服上,楚峥阳猝不及防哎呦一声,周梦芙本欲唤来小厮,却想起屋中无人伺候,想了想,便从怀中掏出手帕递过去,楚峥阳道谢接过擦去胸前汤渍。
  其实两人不过一来一回,若是平常也没什么,只是此刻落在沈经年眼中,只觉眼前两人郎才女貌,花前月下,柔情蜜意,你来我往的便如打情骂俏一般。
  想到今生自己同周梦芙的刚刚相遇自己便结结实实挨了她一巴掌,而唯有两面之缘的楚峥阳便能轻易得了她所赠的帕子,再想到楚峥阳那句坦然的“我二人所爱皆是一人”这话,沈经年不由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枕在手臂上的头转了个方向,眼不见心为净地重新睡去了。
  待醒酒汤下了肚,休息了片刻去西房放了水后,楚峥阳的酒便已醒了大半,虽说眼睛里还带着重影,但面上的醉意都消退了不少,走路也稳当了许多,他瞥了还熟睡的沈经年一眼,道:“时辰不早了,既然沈二哥还没醒,我便先走了,若是他醒了,还望周姑娘帮我知会他一声,别只当我是默不作声离开了就是。”
  周梦芙应下声,待楚峥阳离去后,她觉脚底微凉,在看沈经年未曾披衣裳,扫眼看到了搭在凳子上的大氅,便随手背过身去取了,想着要为沈经年搭上。
  哪知转身,却险些撞进沈经年的怀里。
  她吓了一跳,不甚踩到了裙角,向后一摔,人便跌进了方才取大氅的椅子上。
  沈经年显然还未褪去醉意,双目还带着些迷离,身子随着周梦芙的跌倒而顺势向前一倾,在周梦芙吓得缩了身子侧过头闭眼时,双手及时地握住了两侧的扶手,便将周梦芙整个圈入了怀中。
  周梦芙见半晌没动静才睁开眼,虽是做好了准备,但发觉沈经年的脸距离自己那样近时,心却还是猛然一跳。
  沈经年的双眼眷恋地在她的脸上流连了一番,眼底那抹怀恋掺杂着一股苦涩,却又在下一刻迅速归于平和。
  “梦芙,听说明日休独倚会新上一出折子戏,我记得曾听阿瑶说你爱看,不知你可愿意赏脸,与我同去?”
  他勉强直起身子,扶着桌角站立,看着周梦芙笑道:“只有明天,最后一次——你难不成也不愿意赏光?”
  周梦芙咬了咬下唇,道:“梦芙自然愿意。”
  沈经年一笑,依旧是那股子独有的潇洒不羁。
  他端起碗来,将碗中的汤汁一饮而尽,末了一抹嘴,笑道:“多谢。”
  接着便踉跄着离去。
  留给周梦芙的,唯有满盛孤寂之色的背影。
  而此刻,另一头。
  楚峥阳拜别了沈太傅,冷风吹过,酒气被尽数卷走。
  雪已停,被风卷起的雪粒子拍打在脸上,打得他周身发寒。
  他却没有立刻上马车回临江王府。
  小厮上前来,正要搀扶他上车,却被他扬手阻止。
  “不用管三爷,三爷想去一位老朋友那好生坐上一坐,你们都回去歇着吧。”
  小厮犹豫道:“可是……您要是路上出了些什么事,王爷必不会饶了小的们的。”
  楚峥阳浑不在意地笑道:“怕什么?谁不认得我楚三爷,放心,回去吧,有事我顶着。”
  他随手拍了拍那小厮的肩头,不等对方回话便迈步而去了。
  小厮是临江王府派来的,这一见不由急了,连忙冲着身后的侍从一挥手,那侍从便赶忙跟上去了。
  楚峥阳知道身后有人跟着,却也不愿意理会,只自顾地走着,直到来到一座早已熄了灯的八角酒楼前。
  那侍从一见了牌子上的三个字便是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反倒是放了心,便转身匆匆而去了。
  因着冬日里寒气重,酒楼的门便早早就关了,静寂一片,只能听到风声在呼呼刮着。
  楚峥阳上前敲了敲门板,接着向前一扑,转过身来背靠着听屋里的声响,敲了两三回,才有窸窣脚步声传来,屋里人道:“打佯了,谁这么没眼力见儿,大半夜的来此闹事?”
  楚峥阳闭着眼睛道:“闹事的是你楚三爷。小贱蹄子,还不快给你三爷开门?”
  守夜的小厮一听是他便哎呦一声,再不敢顶嘴,麻溜上前将门打开,赔着笑点头哈腰道:“三爷来了怎的不提前说一声,也好让小的们准备……快,给三爷上酒。”
  楚峥阳毫不客气踹了他一脚,笑道:“酒就不必了,方才喝了好些,去叫你们老板娘过来,告诉她,楚三爷啊,想她了。”
  小厮一听,却不像方才那样利索了,反而踌躇在原地,支吾道:“这……三爷,我们老板娘您是知道的,这,轻易不见外男,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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